坐在摩托车后面,听风声呼啸,柳云槐陷入沉思——她不是坐公交的吗?怎么就打上摩的了?
摩托在无人的道路上飞驰,很快到了小区门口。
柳云槐下车:“谢谢。”
“嗯。”黑袍男应声,淡淡瞥她一眼,警告:“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
“什么事情?”柳云槐装傻:“不就是公交车半路抛锚,善心负责又帅气的司机小哥哥送唯一的乘客回家吗?”
黑袍男的眼眸似乎弯了一下,金色的眼眸无比勾人。
柳云槐心神荡漾,正欲再看,男人已经扭过头去。
“随你。”
摩托呼啸着离去,黑袍男的背影在风中特别潇洒。
柳云槐撇撇嘴,怪人!
她索性也不理会,背着自己的小挎包往小区里走。
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睡了,唯有小区几只生出灵智的黑猫,在草丛间分享着各自的消息。
柳云槐竖着耳朵偷听。
“你看到了吗喵?满屋子的血喵,吓死猫了喵!”
“喵喵喵?那个男人好可怕喵!”
“千万不要靠近污水池喵!”
“看漂亮小姐姐喵!”
猫猫眼亮,跳到柳云槐脚前撒娇,连刚才讨论的话题也顾不上了。
好嘛。
柳云槐蹲下,揉揉它们毛茸茸的小脑壳。
小猫们舒服的眯起眼,过了会儿,又失望的议论起来:“喵喵喵?火腿呢喵?”
“吃的呢喵?”
“她在白嫖我们喵!”
柳云槐嘴角一抽,只恨自己能听懂它们说话。
连猫都能嘲笑她的贫穷!
柳云槐愤愤起身离开,留下几只没有讨到食物的小猫咪。
“咦?她怎么走了呀喵?”
“我怎么觉得她能听懂我们说话吗喵?”
“喵喵喵?人类蠢死了喵!听不懂猫语的喵!”
柳云槐心说虽然我听不懂猫语,但我能听懂妖语。
她有一向与生俱来的本领——能看到隐匿在人群中的妖怪。直到八岁,她才知道正常人类都是看不见妖的。
此后,她便努力装作一个正常人类。
妖怪并不常见,从小到大,她也没见过多少。
只是最近……
柳云槐皱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平时半年也难遇到一个的妖怪多了起来,连开启灵智的生物都成堆出现了。
到了家门口,柳云槐不再多想。
家中灯火通明,穿着柔软睡裙的女人垂头假寐,桌子上的一桌菜已经放凉。
柳云槐心中抽痛:“莺莺。”
“阿槐回来了呀!”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极美的脸蛋。
她年过四十,面上却半点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笑起来更是纯真如少女。
“快坐,莺莺给你做了一桌子饭菜呢!”她说着,从柳云槐手中取过包包,又拉开椅子要她坐下,托腮看着她吃。
等柳云槐吃完,柳莺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如同期待爱人的少女:“阿槐今天见到淮安了吗?”
这个问题,她问了十几年。
柳云槐同样不厌其烦的回答了十几年:“等莺莺睡着了,就能看见啦!”
柳莺水光盈盈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淮安还在生莺莺的气吗?”
“没有~淮安说要给莺莺惊喜,莺莺乖乖睡觉他就出现啦!”
“好!”柳莺点头,脸上露出兴奋的颜色:“莺莺这就去睡觉。”
她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间,又从门缝中探出脑袋:“阿槐也要早睡哦!”
“好~”
门被关上,柳云槐叹息一声。
妈妈神志不清,心思单纯,她怎么放心把她交给那群人。
收拾完餐具,再简单洗漱一番,临睡前,她站在窗边,准备拉住窗帘。
楼下,污水池似乎有隐隐的红光。
咦?
柳云槐揉揉眼,再看去。
站立在污水池旁的黑影,隔着十六层的高度,和她遥遥对望。
昏黄的路灯,将黑影映照出几分恐怖的血红色,她满头银发,像个慢吞吞的老太太。
柳云槐瞬间汗毛乍起。
血红的老太太慢吞吞低下头。
柳云槐这才松口气,将窗帘拉上,心思沉重。
妖怪是越来越多了。
只希望多的都是些好妖。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邪恶的,有些妖为祸人间,有些妖混迹人间,只想好好生活。
——柳云槐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一只猪妖,是镇子上有名的兽医,柳云槐离开小镇时,猪妖已经弃医从商,开了猪饲料加工厂。现在也算是乡镇知名企业家。
也是因为这位猪妖叔叔,柳云槐从小对就妖没有恶感,将他们当成正常人类对待。
时间不早,她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闹钟在房间里叫个不停。
被窝中终于伸出一只手,关掉闹钟,接着将胳膊缩进被窝继续睡去。
时间还早,昨晚回来的那么晚。
不起!
只是柳云槐的想法却不能如愿。
楼下响起警笛的嗡鸣声,震耳欲聋。
柳云槐在被窝里翻滚,捂住耳朵,声音依旧穿透过耳朵响在她的脑子里。
她一掀被子起身。
想多睡会怎么就那么难啊!
客厅,妈妈已经煮好了饭。
笑容依旧像是少女:“阿槐,你说的对!淮安真的到梦里找我了呢!”
狼吞虎咽吃饭的柳云槐顿时心情复杂,扒拉着碗里煮的香糯的粥:“淮安有没有告诉莺莺要按时吃药?”
“没有哦!”柳莺得意洋洋,孩子气的表情在脸上没有一丝违和感:“所以莺莺可以不吃吗?”
柳云槐冷漠:“不可以哦~”
柳莺委委屈屈吃了药,又被喂了两颗糖,这才又开心起来。见柳云槐换鞋,问:“阿槐今天又要上班吗?”
柳云槐叹息:“对啊。”
谁叫她是打工人呢!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直到出门,柳莺还在冲她招手:“阿槐要高兴嘛!”
柳云槐勉强扯出笑容。
今天的小区格外躁动,警车来了三辆,包围了她隔壁一栋楼。
早上晨练的大爷大妈议论纷纷:
“干啥呢这?”
“找人的!六楼那个张妹子,家里人两天都没见过了!”
“走丢了?我看张姐精神头挺好的,不像找不着路的。”
“可不是,前几天还一块跳广场舞呢!”
柳云槐面不改色,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行。
路过污水池时,她停顿一阵。
昨晚的黑影已经没了踪迹,只留下一片不起眼的淡色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