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悦站在将军府的瞭望台上,冷风吹过,让她的大脑格外的清醒。
她面无表情的睥睨着大街上的凌山。
此时的他打着赤膊,身后背着新鲜的荆条,步履蹒跚的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荆条的尖刺扎入他白嫩的肌肤里,渗出血迹。
每走一步,都会在路上留下斑斑血点。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注视着他,有揣测、有审视,更多的是对人生不公的哀叹。
可是,前几日的凌岸,也是为了她这个被凌雨欢算计的不孝女去太子府负荆请罪的。
与凌山不同的是,凌岸的后背布满了在战场上厮杀留下的伤痕。
她父亲凌岸,戎马半生,军功赫赫,就因为凌雨欢的挑拨,险些在大牢里丢了性命。
上辈子,这辈子。
两世的仇恨,在凌山背着荆条上路的时候更为浓烈。
终于,她也让凌雨欢的父亲尝到了被人指点、屈辱向前的感觉。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她就是要一点点的折磨凌家二房,折磨陆淮恩。
要让她们一家曾经遭受的苦难,十倍百倍的在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身上重演!
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春菊拿起手帕,轻轻为她擦拭,语调里满是心疼,“姑娘,风大,咱们回去吧,二爷一家也是自作自受,您做的没错。”
凌殊悦沉默不语,转身离开了瞭望台。
……
太子府门口,凌山背着荆条跪在那里,默默的等待。
太子府内,陆昭珩看着面前的残局认真的揣摩着破局之法。
喜公公拎着拂尘进来,低声询问,“殿下,凌家二爷在门口跪着呢,是否让他进来?”
陆昭珩落下一子,面露狐疑,“孤这棋局若想破局,必须先让对方三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终究也是赢了。”
喜公公凑上前看了半天,笑的一脸褶子,“殿下真是谦虚了,依老奴看,只要胜天半子就是赢了。”
“征战之时,哪有完胜的?”
“更何况这对方步步紧逼,若是稍有不慎,怕是满盘皆输。”
“殿下能寻出破局之法,已是不易,何苦纠结那些小兵小卒呢?”
陆昭珩笑着把手里的棋子扔到旁边的盒子里,指着喜公公笑道,“人老精人老精,此言不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恩小惠的确不重要。”
“殿下是觉得凌家姑娘处事太狠辣了?”喜公公上前,一点点的把棋盘上的棋子分开,轻手轻脚的放回周围镶着金边的盒子里。
陆昭珩点头,“的确如此,她昨日来信,觉得凌家二房和陆淮恩最近太安静了,定有变数,并说了自己想让凌山休妻、负荆请罪的想法。”
“孤只觉得她经历了凌将军下狱的事情,有些草木皆兵,不曾想还真让她猜对了。”
喜公公问道,“殿下,老奴还是有一事想不明白,这凌家姑娘要是看二房不顺眼,大可以想办法让您直接斩了他们一家,何苦闹的如此难堪呢?”
“说到底,那凌山也是凌姑娘的亲二叔,闹成这样若是传出去,怕是自己也要落得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奴才实在想不明白凌姑娘这是为何如此,难不成是为了跟殿下表忠心吗?”
陆昭珩拿起一旁放着的翡翠串珠,放在手里搓了两下。
还有什么比杀了他们还能表忠心的吗?
依他看,凌殊悦做这件事的时候似乎没有考虑到他这个太子殿下。
更多的是为了自己泄愤。
若是真的想要表忠心,应该虚与委蛇,顺藤摸瓜,抓到陆淮恩更大的错处才是。
等等!
莫不是她想要保全她那个狼子野心的七弟?
陆昭珩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手串,目光晦暗不明,“告诉凌山,让他跪着吧,什么时候跪到凌姑娘气消了,什么时候去领盐商的令牌。”
“是……”
喜公公觉得,这差事真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凌山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芋,被凌殊悦硬塞给了陆昭珩,害得陆昭珩不得不让出一个盐商的位置。
而自己的这个太子主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说点头同意了,却也不愿自己当那个穷凶极恶之人。
这不,又把这山芋扔回给了凌殊悦吗?
以前是伺候一个阴晴不定,满腹城府的太子,如今怕是又要来一个手段狠辣的太子妃了。
就算是后宅不争斗,这貌合神离的两口子都得斗个你死我活。
“喜公公,喜公公!”落香追上了喜公公的步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喜公公,这是去哪啊?”
喜公公忙扶住落香,“落香姑娘可舍不得,你是通房,是这太子府里的主子,怎么能给杂家行礼呢?”
落香盈盈一笑,“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了,算是长辈,我们不论主仆,只论长幼,我这个晚辈给长辈行礼是理所应当的。”
她说着不忘把手里的荷包塞给喜公公,“还请公公看在往日的情分,给落香指条明路吧!”
看着沉甸甸的荷包,喜公公吓得后退了两步,连忙摆手道,“使不得,落香姑娘也饶了杂家吧,若是杂家收了这荷包,怕是这太子府就没有杂家的立足之地了。”
“您也知道,杂家是个没根的东西,离开了太子府杂家可是连个家都没有了!”
听喜公公这么说,落香也不好再说什么,行了礼之后就退到了一边,不敢再妄自拦路。
喜公公微微颔首,走到大门口,看着被日头晒得虚弱的凌山,他长叹了一口气,“凌二爷,太子与凌姑娘情投意合,更在意的是凌姑娘的心情。”
“凌姑娘平白受辱,自然是难受的,不如凌二爷回到将军府去,看看凌姑娘是否能谅解你这个二叔?”
凌山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公的意思是,让我这个当二叔的去跪自己的亲侄女?”
喜公公亲手负起凌山,满脸堆笑的说道,“凌姑娘是念及你们的骨肉情的,不然怎么会亲自求了盐商的牌子?”
“与其在这耽搁时间,倒不如回去赌一赌凌姑娘的心是软的还是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