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珩看着桌子上的菜色,忍不住发问,“你平时就吃这些?”
落香给他步菜的筷子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把盘子里为数不多的肉给了陆昭珩,“平时只有贱妾和桃仁儿两个,吃的自然就简单一些。”
“太子妃对妾身很好的,吃穿用度都远超自己的分例,只不过在皇后娘娘宫里待了十几年,总是要吃些寡淡才好保持身材。”
“如今也就习惯了,不太能吃得惯大鱼大肉,还请殿下见谅。”
陆昭珩本就饿了,在皇后那里被吃上,在太子妃那里又没吃什么。
如今再不吃,怕是没地儿吃去。
于是拿起筷子优雅地开始往嘴里送着各种菜色。
这不禁让他想起来了落香和冰洁在皇后宫里的时候。
两个女孩儿都是两三岁就被抱养到皇后宫中的,说是要培养一批宫女儿以后给陆昭珩试婚,贴身伺候。
旁的宫女总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事儿,能入宫养上十几年,紧接着就能随着小主子去当主子了。
实际上,这两个丫头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每日都有女师傅严格教导着,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需样样精通。
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更是是吃的清汤寡水的,陆昭珩曾经无意中见过两个丫头的吃食。
只能说连京中最低等的百姓都不如。
更别说是真正的大宫女了。
落香能如此之快就倒戈在太子妃这,怕是对皇后早已积怨已久了。
吃过饭之后,陆昭珩就拿着本策论坐在贵妃椅上翻看着。
落香站在一旁伺候茶水,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
陆昭珩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若是困了就去睡吧。”
“殿下!”落香微微行礼,“妾身已经给您收拾好了西边的厢房,今日就请您委屈一下,移步到西边厢房休息吧。”
陆昭珩本也没打算跟落香行、房,可听到落香主动提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错愕的。
更重要的事,不是把东暖阁留给他,而是给了他西边的厢房。
这,大逆不道啊!
他放下手里的书笺,不悦地看向低眉顺目的落香,“西厢房?”
落香依旧低着头,“妾身知道您和太子妃情比金坚,来到妾身院落是不得已而为之。”
“妾身感念您和太子妃的恩情,所以,也不愿意承雨露恩泽,东暖阁是妾身平日睡的,想必殿下是嫌弃的。”
“倒是西厢房从没有人居住过,里边的唇色也是展现如新的,虽说有些狭窄,但总比睡妾身睡过的地方要好一些吧。”
陆昭珩已经看明白了,落香虽然恭敬,但是满脸都写着不愿意三个字。
呵呵。
他放下手里的书简,冷笑了一下,带着喜公公朝着西暖阁的方向走去。
想不到这诺大的太子府,竟然让他这堂堂的太子殿下在一个妾室的厢房里歇下了。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陆昭珩走后,落香长吁一口气。
桃仁在一旁疑惑不解,“美人,您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殿下都来了,你怎么还把人赶到厢房去了?”
落香又打了个哈欠,朝自己的床榻上走去,“我自幼就被打上了太子偷放丫头的标签儿,每个人看我的眼神儿,都是带着恶意的。”
“宫里那些混不吝的公公们,总会拿我跟冰洁两个人调笑。”
“说我们两个生的这副腰细胸大的样子,生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的。”
“也有些长相不佳的老嬷嬷,嫉妒我们俩个,总是给我们两个使绊子。”
“我比任何人都讨厌太子通黄这四个字,可是我没办法呀,我家中父亲断了腿,只能靠母亲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我若是再不争气,我那嗷嗷待哺的弟弟岂不是要饿死?”
“所以我就忍啊忍,终于忍到了离开皇宫来到太子府上。”
“我心里清楚,我和冰洁不过就是皇后娘娘的两枚棋子。为的是给未来做太子侧妃的清苑郡主铺路的。”
“我们两个这辈子都只能给太子当个玩意儿,年轻貌美的时候,太子或许多看我们两眼,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我们就是第一个被淘汰的。”
“本来我以为这日子一眼都望到头了,不曾想太子妃是心地善良的,给我的弟弟和家人都重新安置了一番。”
“如今他们有了田产,弟弟也有了公务,我已经没有必要再说皇后摆布了。”
“那干嘛还要自己跳到火坑里面去呢?”
桃仁儿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小声地提醒着,“美人,你还可以生个孩子傍身。”
落香眸色黯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
落香的话被原封不动地传到了凌殊悦的耳朵里。
凌殊悦摘掉耳环,不解地看向桃仁儿,“她让太子睡在了西厢房?还说自己永远都不能有孩子了?”
桃仁低垂着眉眼,“奴婢已经按您说的劝她承宠,不曾想她是打心底的厌烦太子。”
凌殊悦挥了挥手,适宜春菊亲自把桃仁送出去。
桃仁拿到赏钱开开心心地走了。
春菊回来继续帮凌殊悦卸头上的钗环,“太子妃,香美人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觉得她高冷,身上颇有些气节,如今看来,她是真的讨厌伺候陆昭珩。”凌殊悦拿出香粉扑在自己的脸上,“不中用了。”
“她连个放生的孩子都不想要,岂不是要在这太子府中孤独终老了?”春菊觉得这个落香也挺惨的。
仿佛未来的日子,已经能一眼看到头了。
凌殊悦仔细品味着桃仁说的话,忽然之间,眼底一片冰冷,“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怕是不是落香自己不想生,而是知道根本就生不了。”
“比如说你去传话给三哥哥,让他差遣一个靠谱的学徒,过来给香美人诊脉,看看到底是不是如我我猜想的一样。”
春菊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后脊梁骨莫名发凉,“您的意思是,她们已经被皇后娘娘……”
凌殊悦点头,“若真是如此,皇后娘娘可比我们想象的要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