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两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叶方翊自那日以后就再也没给她通过电话。王柯的脑袋还存放在冰箱里未被拿出来,唐云桥那里也始终未能找到什么有力线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时没了头绪。
石景阑坐在办公桌上,看着手里的资料,这些天下来,也有了个大概。
秘书敲响房门,“董事长,总裁过来了。”
不一会,一道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视野里,石景阑从资料上移开视线,抬眼看向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犹如正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石景阑心里紧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淡然,“沈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么快就忘了我上次的那个要求?”
石景阑眼皮一跳,语气淡然。
“是吗,如果是除工作以外的事,请下班再问,门在那边,请出去。”石景阑翻弄起手中的资料。对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正辉邪魅一笑,不怒反笑,“我只是过来提醒你。”语毕,径直走向门口,似乎忆起什么来似的,“不知石董下班后有没有时间,请你吃一顿饭如何?”
石景阑心里暗自骂了句神经病,不理会他的问题。
中午,员工大抵都在公司吃饭,石景阑不想引起骚动,走进电梯下楼。
来到一楼便看见企业部门经理韩落成正在训斥几位新来的员工。石景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眼光一扫,面无表情问道:“她们犯了什么错?”
三位女职员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投给她无数个感激的眼光。
韩落成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恭恭敬敬叙述事情原因:“她们三个没按时上交资料不说,还时不时聚集在一块聊天,实在有坏本公司的风气。”
“的确,公司不是用来聊天的,给人事部的白磊说一下,把她们往下调。”石景阑冷冷看着中间脸色全变,却不敢发作的人,似笑非笑拉近她们的距离,在她面前沉声道:“我看这位职员很不服气的样子,把她辞了。”
旁边两位连忙垂下脸,不敢吱声。
石景阑轻笑,转身离开。韩落成心里捏了把冷汗,照这样来看,以后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简单点过几样菜,石景阑拿出手机,刷起微博。突然切换成来电显示页面,石景阑看着显示,带笑接听,“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有我的存在了。”
顾司南吃着泡面,被热水烫舌,赶忙解释:“哪有的事,明明是你不理我好吗。对了,你还回学校吗?”
“不了,我打算就这样留在我爸公司。”石景阑把筷子放下,认真道。
“这样啊,我想你了。你和你舅舅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最近都没有联系过了。顾司南,我真的尽力了。”
那头沉默,似乎犹豫再三后再下的决定,“景阑,我会一直等你。你现在不爱我没事,我会等你爱我的一天,只是,不要太久了。我怕等到自己两鬓斑白,牙齿都掉光了,你才说爱我。”
石景阑品着茶,热气洒在脸上,热泪盈眶。佯装若无其事道:“我劝你还是死心,我怎么可能爱你?”六年之后,你我终将两世之隔,到那时,你或许早就忘了那个曾让你心动,热血沸腾的自己。
“能不能别打击我的气焰。你吃饭了吗?”顾司南也好不到哪去,声音透着失落,强装无所谓地转移话题。
“正在吃呢,你不会又在宿舍吃速食面吧?”石景阑漫不经心随意打趣。
“还是你懂我,懒得下楼去食堂。”
“少吃点那个东西,都是防腐剂。”石景阑有些心疼,在学校还有她邀他吃饭,现在不在了,他也只能每日每餐吃起速食面来。
“好,听你的。”
回答如此利索,石景阑满意摁掉电话,拿起筷子吃饭。
“哇,你们看,是沈总呢,好帅。”花痴A狂撮着花痴B。
“我看见了,听说他上午有去董事长的办公室。”她们就像娱乐八卦记者,凡事经过她们嘴里都会失去原本的意味。
“真的?我去,我居然都不知道。”花痴A一脸愤怒看向自己的男神,嘴里依旧在碎碎念着什么。
石景阑刚踏进公司大门,唐云桥便打电话过来。
“石景阑,犯罪嫌疑人找到了,你听完不要激动。”
没头没脑蹦出这句话,石景阑尚未回过神,不明所以地回:“我干嘛要激动?”
“根据王母的证词,当天上午有三位自称找王柯有事的人来上门拜访,最让王母映像深刻的是最后一位客人,听她说,戴着墨镜,围着围脖,大半部分的脸都被遮住了,只能从鼻梁可以看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难后一听他的声音,更加肯定了她自己内心的猜测。”
“然后呢?”感觉就在听推理剧,石景阑走进公司,几位职工看见她都恭敬地唤了声董事长。
“疑点就在这,前面来的两人都与王柯年纪差不多大小,为什么会有一位老者去他家找他?经过我调查,收集路边目击者证词,敢肯定那个人就是凶手。就这样一环一环解开,最后查到凶手就是李管家。
石景阑愣在原地,原本已经回温的天气却感到寒意,几乎脱口而出否定:“怎么可能,他在这个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杀害身为司机的王柯?”
“不要不相信,事实就是如此,等你下班后,我陪你去趟石宅,事情迟早要解决,也好让已死的人能够安息。”
未等她同意,径直挂断电话。想必在她心中,一时或许难以接受事实。
石景阑恍惚着神情,嘲讽勾起嘴角,踏进公司。
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石景阑索性拿上包下楼。
打给唐云桥,“喂,我下班了,你来石氏接我。”
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实在做不到。
“嗯,半个小时后见。”唐云桥快速取车,说道。
挂断电话,石景阑站在公司大门,沈正辉从一辆白色大奔里出来。真是狭路相逢。
“等人呢?”沈正辉一脸玩世不恭,脸上带着笑。
“是啊。”语气冷漠,石景阑睥了他一眼,心里冷哼。
“该不会是男朋友吧,我可听说你十九岁都未满呢。”对方故作惊讶,怪声怪气说。
“神经病,做你的事去,信不信我炒你鱿鱼。”实在没心情在这里陪他耍嘴皮子,长发束在脑后,一甩,重重扫在他的脸上。石景阑得逞勾起嘴角,若无其事道:“再见。”
沈正辉笑意更浓,微微眯起双眼,对她也似乎愈发感兴趣。
十几分钟后,跑车停在台阶下。石景阑拉开副驾驶座门,忍不住小声抱怨:“跟你说,那个沈总是个神经病。”
“怎么了,欺负咱们总裁了?”唐云桥似乎很高兴,说起话来也十分轻快。
“那是,我不欺负他就是给他面子了。”石景阑嘟着嘴,紧接着补充:“不过长得还不错,是那种特别斯文的类型。”
唐云桥一怔,但笑不语。瞳孔却骤然紧缩。石景阑见他并未搭话,讪讪看向前面。
拉开车门,石景阑松开安全带,下去。唐云桥紧跟其后,站在她右侧,活像个护花使者。
管家正修葺着杂草,看见她们,“小姐,先生。”
“管家,我有些事想问你,到客厅来一趟。”石景阑对他心中仅存的好感也消失殆尽,冷冷看着他。
唐云桥微愣,看来她与管家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换鞋走到客厅,管家恭恭敬敬站在那,让人有种他依旧还是那位和蔼可亲,凡事都会谦让的管家。
“为什么要杀害王柯,他可跟你无冤无仇。”石景阑同唐云桥坐在沙发上,声音没有温度,目光如炬,注视着他。
管家并未感到慌张,一脸泰然,坦白一切:“我讨厌你,自以为是老爷的女儿就可以随意乱发泄自己的情绪,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小丽也是,她在这里待了近十几年,老爷夫人在世时,从不会说这种话,乱发脾气。是你,毁了这一切。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了王柯,那也是因为想给老爷报仇,这下都成功了,死也足矣。”
“你说给我爸报仇,是王柯杀了他?”那为何护工反应如此激烈,按常理而言,一切都说不通。
“王柯那个畜生,因为害怕真相泄露,所以杀了老爷,讽刺的是,竟是我告诉他老爷住院了。”李叔仰着头,泪水淌在脸上,几滴聚集在一起,重重砸向地板。
石景阑却按捺不住,若真如他所言,是王柯杀了石乘海,那么护工为何要去警局自首?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想到当务之急,应该尽早解决王柯命案:“王柯脑袋在冰箱冷冻阁里,你自己拿着去自首吧。”
李叔跪在地上,毫不顾及形象失声恸泣起来,悔恨、无奈夹杂着看不尽的心酸砸在地板上。唐云桥索性拿出手机拨打110,照目前情况来看,通知警方才是最好的选择。谁知管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脸色狰狞,一把捏住石景阑的脖子,恶狠狠道:“像你这种人,还不如下去陪老爷他们。”
唐云桥慌忙上前一把推开他,将石景阑护在身后。其实一切都是多余,管家倒地后就再也没能起来,可能他也疲惫厌倦了这种生活,与其成日计划着如何让石景阑受到应有的报应,还不如就一觉不醒。就像这样,真的没能再次醒来。
警方赶来时,管家已经断了气。将放在冷藏阁里的头颅拿出来,已经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石景阑随唐云桥一同去警局做笔录。
审问室里,石景阑抿着唇,一副愠怒的样子。
“请你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
“说了是他突然冲上来捏住我的脖子,唐先生见罢才伸手推他的,这是正当防卫。还要我说几次。”
“你为什么要推他?”相比石景阑那边的审讯人员,这边的态度明显要好。
“我看见他发疯地捏住石小姐的脖子,嘴里还在咒骂。我才慌了神地一把把他推到在地,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那么做的。”
“咒骂的内容是什么?”
“要石小姐下去陪她父母。”唐云桥也有些烦闷。简而言之。
出了警局,石景阑一脸忧郁望着他,唐云桥倒像没发生过一样,朝她微微一笑。
“去哪?”唐云桥侧脸问道。
“随便去哪,反正我不想回家。”
“可是我的车还停在你家车库里。”
“那先回去取车,然后我带你去吃饭。”石景阑一扫阴霾,笑容满面。
唐云桥刚想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但转而一想有些不妥,只是宠溺地笑了笑。
下车,石景阑打开后座车门下去,唐云桥付过车费,紧跟其后。
吉宝趴在自己的小窝里,看到石景阑过来,也只是懒散地摇晃着尾巴。石景阑上前把它抱在怀里,抬眼道:“它一个人留在这多孤单,我想把它带到公司去,你觉得怎样?”
“我帮你照顾好吗?”此时,唐云桥正盯着石景阑,温柔开口。石景阑一怔,有些不太适应道:“不了,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你我不用客气。”
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推托,起身紧接着道:“好,谢谢了。”将手里的狗递给他,唐云桥抚摸着它的背,问:“什么品种?”
“很明显啊,你看它的两个耳朵,吉娃娃。”石景阑掏出钥匙,打开里屋的门,唐云桥紧跟其后。
“你先等我一会,我上楼拿套衣服。”弯腰拿出鞋柜上的拖鞋,侧头道。
唐云桥点头,怀里的吉宝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
石景阑径直上楼,连角落立着的人也没察觉,打开房门,随意挑选几件衣服。门被人反锁,石景阑一惊,猛地回头,便瞧见西装革履的叶方翊。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
“怎么,几天不见,都交到男朋友了。可有把我这个老情人给忘了?”身后传开叶方翊的讥诮。直到这一刻起,石景阑才悲哀的发现,曾犯下的错,对他的欺骗,他并未忘,并会一一不漏的还回来。
“如果你是专程来嘲讽我的,请你出去。”
“石景阑,当时你说爱我可不是这样,怎么,厌倦了?”
“舅,他只是我找的一个私家侦探而已,我对他没有感情。因为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唐云桥站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未见她出来,终于按捺不住走进屋里。怀里的吉宝已经安静下来,唐云桥一步步上楼,看着房间却不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卧室是哪间,只能一间间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开对话,女声不假思索便能知道是石景阑,那与她说话的人又是何人?唐云桥始终站在,静静听着里面传开的微弱声响。
“呵,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叶方翊冷笑,显然一副完全不相信她所说的措辞。
“叶方翊,你他妈有病啊,信不信随你,让开,我要出去。”怒火中烧,石景阑拽着衣服,作势要推开他。
“我难道说错了,你手里拿着衣服干什么,不是想去他家住?”叶方翊板着脸,脸色难看。咬牙切齿说道。
“用不着你管,你既然不愿和我在一起,我凭什么不可以找别的男人?”石景阑对他有些惧意,硬碰起来,只会让自己体无完肤。
“呵,看吧,还说没骗我。你这句话已经暴露了全部,我也算看清你这个人了。我的好侄女。”
“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让开。”石景阑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方翊大步向她逼近,拦腰抱起,将她毫不怜惜地扔在床上,面若冰霜:“石景阑,看来这次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全忘了。”
石景阑惶恐不安地想要爬起来,却被他双手摁住,动弹不得。叶方翊抽点皮带,在她身上重重甩了一下。石景阑吃痛,小脸皱在一块,张嘴就骂:“靠,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变态,放开我。”
叶方翊眼皮一跳,攥住她的唇,拧住她的腰肢。石景阑吃痛地轻吟,叶方翊借机将舌头探进去。
房门被人猛拍,连一直淡定的唐云桥也忍不住惊慌失措,大声叫道:“景阑,出什么事了吗?”
石景阑只能发出“呜呜”声,跟本不能呼救。
门外的人依旧不肯放弃,虽然他已猜出一个大概来。用力撞着房门,脸上早已焦急一片。
石景阑的唇得到喘息机会,声音带着暧昧的尾音:“唐云桥,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门外的动作停住,声音透着悲凉,里面的声响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对,叶方翊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听到。
“那好,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走了。”
石景阑只觉小腹一阵绞痛,连忙捶打他的肩膀,脸色煞白:“别做了,我不舒服。”
叶方翊只当她做戏。石景阑疼得近乎晕厥过去,额头冒着冷汗。这下轮到叶方翊慌了神,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慌忙替她穿好衣服。语气早已失去原本的冰冷,焦急道:“景阑,你怎么了,别吓我。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叶方翊抱起她,冲出房门。
拉开副驾驶座门,将她放进去,快速拉开驾驶座门,坐进去。
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手术室外,叶方翊靠在墙边,至始至终都未将视线从手术灯上移开。直到黯淡下去,几位护士推着石景阑出来,大步上前,再也不能强装镇定,一脸痛色问:“她怎么了?”
“小产,孩子没保住。”医生看着他,声音不带任何色彩。叶方翊久久未能回过神。眼里只有愧疚的泪花在闪烁。
石景阑从麻醉中清醒,手术后带来的余痛令她蜷缩着身子,左右翻滚。叶方翊被她惊醒,起身替她擦着汗,柔声开口:“很疼吗?”
“我得的什么病?”石景阑盯着他,总觉他的温柔来的太不现实。
叶方翊深邃的眼里黯淡无光,耷拉着脑袋,沉声道:“你怀孕了,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