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阑睁开眼，头昏欲裂。摸着身旁早已失温的床单，身旁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仿佛昨夜温情只是海市蜃楼。苦笑爬起身，悲伤逆流成河，洗漱过后，拿着房卡下楼。
来到大厅，退房离开。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有气无力掏出来，看着来电显示，一阵头疼。
“嗨，美女，昨晚睡的怎样？”欠揍声音响起，气若游丝回：“我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你在哪？”那头收敛住平常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语气。
“维也纳酒店对门。”
那头交代几句，快速挂断电话。石景阑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等待。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坐在这，好歹也是个主任，丢不丢人。”大惊小怪，魏熙川赶紧把她往上拽，石景阑像没有骨头，一直赖在地上。
“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见她不愿起，插腰站在一旁。
石景阑余光瞟了眼无可奈何的人，拍拍屁股站起来，微微一笑：“没事，回医院吧。”
“真的假的哦？”魏熙川一脸不放心，跟在她身后。
良久都没有出声，正是上班高峰期，石景阑坐在车内，抬手看表。魏熙川倒一脸无所谓，没表现出有多焦急，放了首轻音乐。
“你也喜欢陈奕迅？”石景阑坐在后排，忍不住询问。
“看来我们有共同爱好啊，干脆做我妻子得了。”魏熙川透过后视镜盯着她，邪魅一笑。辨不出真假，但足以另石景阑脸上发烫。
“别想多了好吗，我有喜欢的人。”
又是良久沉默，道路总算畅通，二十几分钟后，车缓缓进入医院。
下车，石景阑立刻抿着唇，一脸严肃。
大步踏入住院部。张若坐在前台，正甜甜笑着。看见石景阑，连忙大声叫住她：“石景阑，你舅先前托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从下面拿出一封信。石景阑微愣，随即快速接过。朝她微笑，大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锁好门，微微颤抖地撕开信封，字数不多。石景阑摊开仔细看着。
原谅我不辞而别，毕竟我们纠缠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更多的伤害。不要难过，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你也不要再自欺欺人，接受事实又能怎样？我承认这次前往T市是有私心，或许我一直都未放下过你。别傻了，就算如此，又能改变什么？我打算月底移民到新西兰，忘了我吧，忘了给你梦魇的我。
——舅留
看完，泪已成河，小心折好放进信封，捂住嘴抽噎。你以为想忘就能忘？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对你无法释怀。
开门，步子有些不稳，好似随时都会摔倒。
“今天几号？”拉住一位小护士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
“石主任，今天27号。”
松开紧拽住她的手，狂笑不止。身旁经过的护士与病人都被震得微微愣住。张若闻声，连忙跑过来，把她强行推到办公室里。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石景阑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板着脸不语，开门出去。
拿出手机给魏熙川打电话。
“喂，帮我请三天假，我有事得去趟A市。”
那头一愣，语速极快回：“干嘛去？”
石景阑走出医院，拦住空车，坐了上去。
“废话少说，帮我向院长请三天假就是，挂了。”
魏熙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时失神。
抵达机场，石景阑买了张最快飞往A市的机票，站在安检外，看着时间。
十点四十分，过了安检，快速登机。
心里正在念，见到他后又该说些什么？
下飞机已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刻，石景阑从包里拿出墨镜，戴好，出了机场，热气袭来，快速钻进一辆空车。报了地点，摘下墨镜，有些迷惘，不知此行到底能改变什么，换个安心也罢。
下车，付过车费，站在小区门口，依旧是那个保安，脸上经过岁月的打磨，沟壑纵横。看见她，笑着打招呼：“你是那位叶医生的女朋友吧，这么久没见，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石景阑礼貌性地朝他点头微笑，迅速进入小区内。
还是那个桂香阁，按下大门密码，进去。电梯里停在八楼，想必他也刚回来没多久。
有些犹豫是否要按下下来键，转身朝安全通道走去。八楼，爬楼需要一段时间，足够她来思考准备措辞。
走到五楼便有些气喘吁吁，身体大不如从前，停在那休息片刻，接着往上走。
看着楼层，心紧张跳着，手心也冒出汗来。一步步朝他门前走，预料之中，大门紧闭。石景阑欲抬手敲门，犹豫许久，都没有勇气敲下去。一想站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也不是办法，索性深吸口气，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用力敲了几下门。
许久，丁玉抱着女儿过来开门，眼里惊讶转瞬即逝，随即附上笑容，笑呵呵地问：“怎么过来了，快进来，慧慧，快叫姐姐。”
叶方翊坐在沙发上，抿着唇，明显不悦。
石景阑看着她手里抱的小孩，同样笑着回：“这是你女儿啊，真可爱，让我抱抱。”
叶景慧伸手迫不及待想让她抱，石景阑笑着抚着她的头发。走到客厅，望了眼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人，心狠狠被揪了下。
抱着她坐下去，边笑边逗着她。
“她叫什么名字？”并未抬头，身旁的人缓缓启口，惜字如金：“叶景慧。”
石景阑怔住，随即在心里骂自己想多了。
丁玉始终站在她身前，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石景阑把她递给丁玉，笑着问：“听说你们要移民去新西兰，我来送送你们。”
丁玉尴尬抱着自己的女儿，轻轻点头。
三人默契地都不言语，丁玉沉不住气，借口带叶景慧回房睡觉，急忙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和她。石景阑玩弄着头发，漫不经心问：“一定要去吗？宁愿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话已至此，你我又何必再纠缠下去？”他在叹息，声音透着悲哀。
“纠缠？在你心里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死不要脸地缠着你？”石景阑猛地起身，死死盯着他，要把他看透。
“是，我承认我以前爱过你，现在我过得很幸福，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破坏？”
石景阑僵在那，潸然泪下，语气带着不舍与埋怨：“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叶方翊，到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会让你这一生都活在愧疚、悔意之中。”语毕，冲向阳台，扶在上面。
叶方翊瞳孔猛地一缩，扬声道：“你想干什么，赶快给我过来。”
石景阑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看着闻声跑来的丁玉，忍不住嗤笑。
“晚了，一切都晚了，你明明过得不幸福，还在这里骗我，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愧疚，心里过意不去吗？”
叶方翊终于按捺不住，面露焦色，柔声安慰：“你先过来，不要做傻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好吗？”
“叶方翊，你就任她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女儿今年都五岁了，你还想和我离婚不成？”
看来丁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朝他大声怒吼。
“你给我闭嘴，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景阑，你说好不好？”
叶方翊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转头继续柔声问。
石景阑却置若罔闻，摇头。站在大理石雕刻的围栏上。
“叶方翊，如果真有来世，我宁愿你我从未相见。”丢下这句话，猛地跳下去。
“不。”叶方翊怒吼，眼泪落下来，看着往下掉的人，伸手已经太晚。
丁玉瘫倒在地，眼里黯淡无光，看着眼前声嘶力竭的人，天都黑了。
叶方翊看都未看她一眼，慌忙跑出门。
来往的居民看着倒在血泊中人，纷纷忍不住叹息。尚存的一点意识，在人群中搜索着叶方翊的身影。视线一点一点开始模糊，意识涣散，眼皮缓慢垂下。
“你们还看什么热闹，快打120啊。”当中一位大妈看着倒地的人，忍不住训斥周围无动于衷的人们。
叶方翊拨开人群，抱着早已失温的尸体，轻柔捋着粘在额前的碎发，轻声开口：“你真傻，我都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还这么想不开，这下好了，可以下去陪一直喜欢你的顾司南了，不要太想我，我不值得让你去爱。”说到最后，声音断断续续，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周遭议论声夹杂着叹息，叶方翊抱起她，朝小区门口走。
走进停车场，一路上投来许多惊讶的目光，他都始终看着怀里的人。叶方翊拉开车门，轻轻把她放在副驾驶座。启动车子。
血腥味弥漫整个车内，叶方翊看着身旁残缺不全的身体，播放着她生前最为喜欢的歌。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
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
烂熟透红空洞了的瞳孔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
“我带你去看海怎么样，上次医院有事没去成，你肯定还在心里埋怨对吧。”叶方翊看着身旁早已没了呼吸的人，柔声开口。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哦。”依旧自言自语，只是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悲痛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