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下车，天空便下起倾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向车窗，顺着玻璃流淌下来。石景阑皱眉看向窗外，原本漫步的行人各自狂奔起来。
付过车钱石景阑推开车门，快速跑进店里。
环视一周，并未看到郑朵的身影，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头发被雨轻微淋湿，服务员拿着毛巾走过来，递给她，问：“需要点什么吗？”
石景阑接过毛巾，随意将头发擦了擦，“来杯南山咖啡。”
半个小时过去，郑朵才举着她的红伞过来，收好伞放在一旁。
“等久了吧？”郑朵大步上前，坐下。
店里正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石景阑听的入神，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近来可好？”石景阑端起桌上接近冷却的咖啡，抿了一口。方糖放的不多，有丝苦涩。
“还不是老样子，你要不要去看看肖姐她们？”郑朵还是以往那样大大咧咧，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曾改变。
石景阑轻笑，“不了。她们应该很好。”
“肖姐偶尔还念叨你呢。”
“郑朵，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石景阑正色看向她。
对坐的人一愣，一脸困惑，“什么呀？”
“你认识丁玉对吗？”
“石景阑，你到底想说什么。”郑朵目光闪烁，带着愤怒。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背叛我。”
“呵，真是好笑，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肯定是我帮了她？”
“是吗，她已经承认了，坦白了一切，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原因。”
郑朵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你在撒谎，她先前明明跟我通过电话……”
“像你这么笨的智商，还想当反派角色？”石景阑看向她，嘴角弯起，嘲讽道。
郑朵一下没了声，垂着眼帘，不语。
“说吧，我不会怪你。”无论你以各种理由，让你近乎疯狂。
“丁玉之所以会找我，也只是因为我比较老实，她比较信的过。那天，她跑到寝室里来对我说了很多，问我愿不愿意帮助她，这样一来，我也会得到我所想要的。我答应了，找人跟踪你，将你每天发生的事情都通过电话告诉丁玉。上次那件事也是她让我这么做的，还好他没事。”
“她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石景阑，你真不是什么好人。顾司南那么喜欢你，你呢，你居然喜欢上自己的舅舅，你知不知道那是乱伦。”
“不需要你提醒。你喜欢顾司南？”
郑朵不吱声，石景阑起身，声音依旧冰冷，“打一开始，你就错了。顾司南是喜欢我没错，可是我并不喜欢他。你喜欢就去追，他会答应也说不定。”
推门出去，雨势稍微降下去，没来时那般汹涌。石景阑跑到公交站牌下躲雨，一股水腥味铺天盖地袭来，石景阑瞥见停靠在路旁的空车，弯腰坐进去。
“S大。”
不知他过的怎样？是不是每餐都以速食面为主。还是那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总是满不在乎一笑而过。
石景阑眼底哀伤溢于言表，静静望着窗外。
下车，石景阑走进去，按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他宿舍楼下。径直上楼，宿舍大爷看了她一眼，连忙上前，“哪个年级的，知不知道这里是男寝室。走，走，出去。”
石景阑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
看来也只能拿出手机召唤他下来了。
“我在你宿舍楼下，你在上课还是？”
“解剖课，要不你先站在楼下等等，就快下课了。”
石景阑望着天空，笑出声，打趣道：“算了吧，我等下就会回T市，你自己注意身体，别一直吃速食面，到时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对了，郑朵是个不错的人，你如果对人家感兴趣，就凑合着在一起试试。”
“景阑，你都知道了吗？”
石景阑往回走着，声音没有起伏：“是啊，我都知道了。”
“那你还要我和她在一起，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那头声音透着苦涩，石景阑快步走着，憋回眼泪回：“行了，你好好上课，我要走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上你的课，挂了。”
石景阑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却还是感到寒意。
走出大门，石景阑拿出手机拨给唐云桥。听筒却传来机械女声，石景阑并未多想，拦上出租往机场赶。
丁玉将重复实验多次的红枣糕放在茶几上，说：“再尝尝，应该够甜了。”
叶方翊望向窗外，并未伸手去拿桌上的糕点，淡淡说：“你也去找份工作，一直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你在嫌弃我吗？”丁玉一脸痛色，她原本只是石家的一个佣人，对于她而言，除了生活上的事情，其余根本不会。
“你难道想让我养你一辈子？”
正中下怀，丁玉紧咬着牙关，故作不经意回：“楼下有家糕点店，我看我可以去那里试试。”
叶方翊并未吭声，收回视线，拿起桌上还在冒热气的糕点扔进嘴里。丁玉满心欢喜，这次并未见他皱眉，想必也算合他口味。
“这个六月，我就娶你可好？”叶方翊抬眼看向她，深邃的眸里见不到一丝情欲。丁玉却已知足，忙不迭地点头，随后满面春风说：“我愿意。”
“再做一盘过来，我晚上要去值班。”
待她欢喜走进厨房，叶方翊才靠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长叹。这样生活何尝不去试试，至少不会为她而感到烦恼。或许这也是当初同意娶她的理由，这么久过去，似乎还忘不了那天，那样无情，仿佛那句话并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一样。
而她，对他死缠烂打，一个劲说着爱他。他却再也没精力陪她周旋下去。就像一场拉锯战。不是他不爱，而是不敢再去相信她或许真的爱自己。
抵达T市夜色已经湮没一切，石景阑拉开车门，沈正辉看着她，笑道：“石董辛苦了。”
“谢沈总关心。”石景阑撇撇嘴，还真有一套。
“去哪？”昏暗的车厢里，沈正辉看向她，似笑非笑勾起嘴角。说句公道话，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帅。石景阑脸红看向窗外，声音细如蚊蚋，“先去吃饭，别忘了叫你出来的目的，你别想多了。”话一出口，石景阑更加尴尬地闭上嘴。沈正辉心情却很好的样子，一直噙着笑，他也不怕成面瘫。
下车，石景阑径直走进餐厅，热情的服务员立刻走上来。
“请问只有你们两位吗？”
石景阑睨了身旁的人一眼，“对，我们不需要包间，给我们一个靠窗的地方就行。”
沈正辉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不习惯让别人看见我用餐的样子。”
“怎么，要包间你自己去，耍什么大牌。”石景阑白了他一眼，小样，跟她斗。
沈正辉果真不再吱声，忸怩许久才同她坐下，一直碎碎念包间有多好。石景阑怒火中烧，拍桌就要走人。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快坐下。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多丢人。”
沈正辉失色，不敢再惹怒她。
“沈总这么好面子，我倒是头一次发现。”石景阑抱着胸，一脸嘲讽。
沈正辉尴尬也只是一瞬间，幽默回：“看来我藏的还不够深，被你发现了。”
石景阑配合的笑出声来，端起茉莉花茶呷了一口。
“您老人家倒也挺风趣的。”
“会不会说话，我今年才三十。”
“噗”，石景阑不顾形象捧腹大笑起来，不忘损他一顿：“还不老？都可以做我叔叔了。”
沈正辉一脸忧郁，小声反驳：“我要是有你这种侄女，早就气死了。”
两人斗嘴皮子期间，服务员已将菜上齐。石景阑中午只喝了一杯咖啡，飞机上也是一路睡过来的。
石景阑夹着菜，沈正辉一直支着下巴盯着她看。石景阑目光扫向他，咽下一口饭菜，不悦皱眉，“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我觉得你很特别。在公司时，总喜欢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你钱似的。（你家又不缺钱）现在看来，你还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沈正辉义正言辞地评价着她。石景阑一口气咔在喉咙，抬手猛力捶着胸脯。
“喝水。”他用目光示意早已凉透了的茉莉花茶。石景阑端起，一仰而尽。
“呵呵，你不也一样。白磊那个猥琐男一个劲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待事严谨，是个什么特别苛刻的人。他说这句话时，就像信奉耶稣一样。”石景阑回讽，脸色微微泛红。
“看来他在人力资源部待的太悠闲了，石小姐有什么看法？”
石景阑嚼着菜根，漫不经心白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的故意为难她。
“吃饭，吃饭。”
沈正辉强忍住笑意，垂着脸。石景阑不再理会，夹起一块鱿鱼丝塞进嘴里。咂咂嘴，味道十分鲜美。望了眼对坐的人，除了杯里的花茶稍稍见底，米饭根本就没动过。
“你吃过了？”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沈正辉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轻描淡写地回：“不饿。”
石景阑原本还想苦口婆心念一长串，视线落在他掩藏不住哀伤的侧脸，为之动怀。索性闭嘴，沉默吃完整顿饭。
沈正辉结过账，看向身旁东张西望的人，出声提醒：“走了，你别忘了明天九点准时来公司上班。”
“请别忘了我才是石氏的董事长，官大压死人，你不知道？”石景阑跟在他身旁，转眼一想，其实身旁有个可以斗嘴，又不会当真的人该多好。
“觊觎你那个位置的人可以排长队了。”沈正辉轻哼，明显嗤之以鼻。
“那也是觊觎，觊觎下就好了嘛。我怎么会让他们真的得逞？”
沈正辉只觉气上丹田，气血方刚的一个大好青年就将在她言语中陨落。石景阑耸着肩，一脸无奈地看向他那辆白色大奔。
“送我去公司，我车还停在那里。”
“你明天又不是不会来上班，放一夜，车又不会被人偷走。”沈正辉皱眉拉开驾驶座门，实在看不透她内心想法。
“老娘家在盘山公路脚下，你要我明天走几十里公路再坐车到公司来啊。”
“我可以去接你啊。”
“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当司机的料。”石景阑伸手用力撮着他的手臂，沈正辉也不恼，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你还真打算明天一大清早来接我啊。”石景阑看着急速倒退的路灯，这条路明显是通往石宅方向的。
“你以为。”沈正辉何时成如此惜字如金的人了。石景阑仰天长叹，拿出手机给唐云桥拨过去。
“你可总算接电话了，在干嘛呢？”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待她如带刀侍卫，风里来雨里去的，随叫随到。
“有事吗？”那头语气十分冷淡，石景阑一愣，纳闷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瞟了眼屏幕。确定是唐云桥没错。
“你怎么了，才一天不见就装不认识我了？”
“如果没事，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打过来了。”那头声音比刚才还要低上那么几度。石景阑确定他并非玩笑话，沉声道：“理由。”
“石小姐托我帮你调查的事情我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我们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小姐应该不会不懂。”
是啊，她与他原本就是陌路，能让他一夜之间改变如此之大，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愿意提及，她也不会去过问。石景阑嘴角泛着苦涩，轻声回：“知道了。”
沈正辉依旧专心开着车，石景阑心中一阵酸涩。现在只剩她孑然一身，不孤独是假，就像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如果不能改变社会，就要去适应。”
与他认识将近一个月，难免会为此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