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阑,要不要起来喝点粥?”沈正辉伸手搭在她的胳膊上,除了冰凉再无一丝温度,瞳孔骤然紧缩,慌忙扳过她的身子,嘴唇乌紫,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除了冰冷的回应再无其它。
“不、不、不,你不能死,景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别死,求你别死………”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却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趴在她身上,失声恸哭。
“景阑,景阑,你醒醒……”
沈佳佳闻声从客厅跑过来,一脸困惑,碎步上前,握住石景阑的手,脸上一惊,侧脸问:“妈妈她怎么了?”
“佳佳,妈妈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你先出去玩好不好。”
沈佳佳一脸困惑,却也只能退出房间。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沈正辉抱着早已失温的尸体,即使早已知道,终逃不过一死。比未知更令人难以接受莫过于预知,就好比现在。他深知她就像手中的一捧细沙,迟早会漏空,会殆尽。
“你连最后的心愿也未能向我提及,明明说好会带你去治病,为什么还是要离我远去………你真自私。”沈正辉喃喃自语,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他怕终有一天,他会将她忘却,到那时,是否沉睡地底的人也会心里怨恨他?
不,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在整个夏季,他失去最心爱的女子,沈佳佳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询问,妈妈去哪了?
沈正辉抚着她的柔发,对于人世间的变迁,与别离,他不愿多提。只是每往噙着笑,替她讲述石景阑身在何处。
一年后。
细雨淅淅沥沥落在地面,激起水花,朦胧水汽看不真切。沈正辉捧着郁金香,牵着沈佳佳的小手,挨个寻找着石景阑的坟墓。
“爸爸,妈妈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沈佳佳抬头,一脸困惑,正如当日,脸上除了困惑还带着隐约的焦急。
“或许。如果佳佳听话的话,没准妈妈就跑回来看你了。”
走近墓碑前,早已有两人立在那,虽看不清容貌,倒也能从身形看出是两个男人。沈正辉一怔,她已死的消息并未向任何人提及过,而今又是为何?
“爸爸,该回去了。”叶玉朵扯住叶方翊的衣角,嘟嘴抱怨。
而他只是静静望着一脸笑容的石景阑,多少时日,他想忘,想将她的记忆从脑海拿走,却更为清晰。
沈正辉步步逼近,看着来人,苦涩动了动嘴角,对方察觉到他,目光落在他身旁娇小的人身上,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呜咽声逐渐加大。
“她应该会很难过,你来看她。”沈正辉丝毫未顾及有什么不妥,一屁股坐在湿润的泥土上,将花摆好,声音不带任何起伏。
“她临走前有说什么吗?”叶方翊望着远方,看不到尽头。
“没有。她是在睡梦中死去的。”见他不吭声,自顾自接,“你相信神吗?我觉得她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我很幸运能够与她相识相恋,她或许从未爱过我,抑或是她根本不能爱,她早就得知会有今日,她只是想在有限的时光里,做些无憾的事罢了。”
“是吗,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到?”叶方翊伸手摩挲着不光滑的碑面,似乎在怨她的自私。
“有什么区别,她……还是会死。”沈正辉停顿几秒,命运不就这样,谁能挑战。
周遭都在沉默,叶玉朵静静立在一旁,再未提过要回家一事。
良久,叶方翊将口袋中的项链递给身旁的人,声音略低几度。
“这是她生前最爱的项链,就交给你好好保管。”说完,他从地上站起,从他僵硬的动作看出,他应该来了许久,只因他想多陪陪她,哪怕比开始多上一秒。
“叶方翊,人死不能复生,她爱过你,便足矣。”沈正辉盯着他的背影,想都未想,近乎脱口而出。
或许,除他以外,最为难过的也不过是眼前的那个男人。即使他伪装的精湛。
“嗯,我走了。”叶方翊扬手道别,叶玉朵望着父亲满脸悲伤的面孔,自记忆来,从未见他如此失态。那地底沉睡的,与他何种关系?
“爸爸这么大了还爱哭鼻子,羞羞脸。”
“就这一次,朵朵,回去不要跟妈妈说我们去过哪好吗?”叶方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
“那爸爸能不能告诉我,去了天堂的是谁?”
叶方翊一怔,天堂太遥远,她能否抵达?
“是爸爸曾经喜欢的一个人……嗯………以后也是…这件事是我们的小秘密,别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爸爸,你又哭了。”叶玉朵伸出胖嘟嘟的手掌,轻柔替他抹去泪,眼里泪花闪烁。在朦胧雨中,他犹如未讨到糖果的小孩,委屈、失落压在心头,唯有大声哭泣,才能宣泄内心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