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阑满脸黑线,刚欲破口大骂,沈正辉及时给她刹车,托起下巴,“有一件蓝色外套,比较单一,不知你装起来会不会大了一些。”
是哦,她怎么把尺寸这件事给忘了,好歹对方也是180公分的汉子,自己一米六多的娇小身材,何以支撑得起宽大的衣裳?
“算了,改天再去吧。”石景阑倒一脸无所谓,想到唐云桥托人给她的那封信还未拆开来看,借着休息正好可以仔细阅读阅读。
“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去游乐园。”沈正辉瞥了她一眼,他决定的事,雷打不变。
石景阑幽幽叹气,拿起床上的包,转身出去。
石景阑眼角余光瞟了瞟身旁的人,从出电梯后就再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他了,板着脸,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
拉开后座的门,石景阑特意扫了他一眼,果不其然,沈正辉脸色愈发难看,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随时都会来场暴风雨。
石景阑心中暗爽,低头钻进车内,带好车门。猴急地从包里掏出信封,鼓鼓地,想必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撕开信封,里面夹着五张照片,与一封信。石景阑将信摊开,除了折痕,再无其它污渍与褶皱。
刚劲有力的字眼显现在眼前,字迹算不上工整,但也十分潇洒。不知他写此封书信时是以何种心情。
亲爱的石景阑。
最近还好吗?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并对你冷言以对。我来到了你喜爱的城市,在这里认识了许多热情好客的人,对各地习俗也有个大概。说实在话,日本环境比咱T市好太多,几乎路面都看不到垃圾。
群马县是个不错的地方,山水都要比T市的好,我将拍摄到的照片都寄放在信封里,供你观赏。
其次大阪也不错,落英缤纷,随处可见的樱花花瓣。空气都弥漫着花香。
我去了寺庙,为你祈祷,至于祷词就不向你透露了。那里的每天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游客,都只是为了许上那么一个心愿。我那时就在想,如果能携你同游该多好,这样彼此都能许上几个心愿。
北海道冬季比较冷,我想我应该会去那里常住一段时间,小到几个月,大到几年。所以,你不用挂念我,我很好。只是你偶尔回想起来时,不要忘了曾有个名叫唐云桥的侦探陪你度过那些月光灿烂的日子。
——唐云桥写。
石景阑叠好信,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永无止境地流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惆怅地移开视线。也只有这一次任她为别的男生伤心落泪。
到家时,石景阑还是未回过神来,沈正辉轻轻出声提醒:“快下去吧。”
石景阑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推开车门下去,至始至终都未见她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次多拿了几套换洗衣物,因为她打算暂时都住在沈正辉家里,并不是因为离公司近,只是害怕一个人独处时会不经意想起往事。
沈正辉抽着烟,降下车窗,烟雾在空中飘散,愁眉不展,心里却在掂量。
石景阑拖着行李箱出来,沈正辉怔住,眉头立马舒展开来,迅速下车,打开后备厢。
“你这是打算在我那里住了吗?”“算是吧。”石景阑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
“那什么时候咱们把结婚证给领了,这样同居起来也无所顾忌了。”
他倒想的挺多,石景阑胸口闷得慌,并不打算继续谈论“结婚”问题,灵光乍现,只能用计划生育为理由去搪塞,“我国明确规定,男性公民必须满22周岁,女性公民必须满20周岁。而我才满19周岁,更何况我只是到你家住一阵子,不会太久。”
“没关系。我有一朋友是民政局的,咱俩还是可以现在结婚。”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轻而易举放弃,石景阑一时找不到话去反驳,两人静默地杵在那。
良久,石景阑才抬脸郑重地回:“我想在结婚之前去看望一个人。说来实在嘲讽,幻想不破灭,人始终无法安心成长。”
沈正辉走向驾驶座车门,轻轻点了点头。石景阑紧跟在他身后,谁也无法清楚得知她此刻的心情,几乎未经过深思熟虑,直接将话挑明。也不知她一时哪来的勇气。
游乐场里,石景阑四处张望,寻找着更为刺激的项目。这也是人们常说的,玩的就是心跳。来这里的大多数人不是携妻带子,就是挽着伴侣前来乐呵一次。
石景阑看着前面的过山车,兴奋地拉起沈正辉的手腕往前跑。
毕竟游乐场规模较为宏伟壮大,前来游玩的游客都三三两两跑来排队,石景阑站在长队队末,有些丧气地东张西望。
“我们先去玩那个如何?”石景阑指着不远处的云霄飞车。沈正辉眉头一皱,看了眼近乎倚在怀里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地追问:“你怎么净挑些刺激项目,不怕?”
“因为可以一时追求快感,忘记所有烦恼,尤其冲上云霄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才是大地的主宰。”
沈正辉哑然失笑,伸手轻轻刮着她的鼻尖,随她往回走。
几乎所有女生都在那里狂叫,石景阑拧着眉,耳膜都要被震破。沈正辉也好不到哪里去,始终冷着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下来,石景阑始终抿着唇不语,衣袖不知何时沾了灰尘,伸手掸了掸。沈正辉牵起她的手掌,他的手感并不好,粗糙有茧,石景阑侧脸看向他,动了动嘴角,“你手上哪来的这么多茧?”
别跟她说是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那可真够荒谬至极。沈正辉淡淡瞥了她一眼,淡定地回:“小时候家里穷,上山砍柴造成的。”
石景阑一时语塞,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费尽了多少心思,或许除他之外,再无人知晓。心里泛起一丝同情,紧紧地回握住,将手心里的温度传递给他。
她想,终有一天,她会爱上他,带他跨过四季,收获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回忆。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将近冬天,残枝败叶被风卷起,形成漩涡。石景阑望着天空,雨便这样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带着寒意。让原本的萧索增添了一丝怅然。
“回去吧。可能会下大雨。”沈正辉牵起她的手往停车位走去。石景阑看着逐渐加大的雨势,路面奔走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各自朝着爱车跑去。
沈正辉将外套脱下,遮挡在她头顶,柔声交代:“在这等我。”
石景阑轻轻点头,立在原地等候。
“不要,人家就是想玩激流勇进。”
远处一对正争吵的情侣吸引了她的注意,石景阑微微侧头,静静望着不远所发生的闹剧。
“都下雨了,玩什么,回去。”男子十分不耐烦地朝对方吼道。
“下雨怎么,就算下雪我也要玩。”
“那你一个人去,我走了。”
“姓田的,你要是敢走一步,我们就彻彻底底完了。”
“分就分,早就受够了你这种女人。”语毕,头也不回地步入雨中。
沈正辉按下喇叭,前面的人才回过头,脸上是他从未见的恍惚。拉开车门坐上去。
石景阑面无表情地看着雨中哭泣的身影,嘲讽一笑,“我肯定不会像她那样,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还总是无理取闹。”
沈正辉抬手握住她的手掌,暖意流进心中。石景阑微微侧头看向他,嫣然一笑。“谢谢你在我失落时不离不弃。”
“应该的,谁叫你是我的老婆呢。”
石景阑脸颊发烫,尴尬地甩开他的手,嗔道:“别乱说行不行,证都没领。”语毕,慌忙捂住嘴,不自然别过脸看向窗外。
“我会等的,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天。”沈正辉一改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直视着前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问:“现在十二点多了,先去吃午餐。”
石景阑无所谓地耸耸肩,打开音乐,舒适地靠在座椅上,发出喟叹。声色流转,雨滴砸在挡风玻璃前,密密麻麻,并没有停的意思。
下车,才想到走前根本未带雨具,餐厅台阶上的一位中年男子举着大伞过来,挡在他们的头顶上,笑容可掬。
石景阑感激地对那人笑了笑,三人站在足够大的伞下,径直走向屋檐下。
石景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朝身旁的人轻笑。他拉起她的手掌,往上走。
上层大多都是包间,沈正辉似乎想都未想,毫不犹豫地走进空的包间。石景阑抽搐着嘴角,不知他何时才能改掉这种癖好。
服务员走进来,统一服装,头发盘起。面带微笑将菜单递到沈正辉手前,石景阑撇撇嘴,清洗着碗筷。
“景阑,你想吃什么?”
“清淡的就行。”最近肠胃一直都不太舒畅,想必嗜辣造成了一定性的影响,好不容易压下的病全部反弹回来。
沈正辉抬眼看了她几下,石景阑两颊绯红,最近真是邪门了,愈发害羞起来。想当年,都不知道脸红是什么意思,撒谎也从不脸红气喘,说得利索干脆,让人无疑。
“你姨妈来看你了吗?”
待服务员走后,带上房门,室内开着暖气,喝上几杯热茶,十分惬意。却没料想他会如此问道,石景阑神色自若,淡定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挑眉看向他,不紧不慢回:“这话什么意思?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大姨妈一样。”
“那是,虽然我是个爷们,但关心自己的媳妇还是要有的。”他是如何如此轻快将这句话说出口的,石景阑都替他感到脸红。轻咳掩饰脸上的尴尬,“最近肠胃不太舒服。别想多了。”故意将后面四个字咬得格外重,落到他的耳里倒有别的意味。
沈正辉失笑,与她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尽管对坐的人并不知晓他心中所想。石景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稍稍烫舌,实在想不出利用什么来遮挡尴尬与无措。
“马上就要入冬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仿佛与叶方翊诀别就在昨天,所有温存都不复存在,只剩她孑然一身抵抗外来风雪。
沈正辉看着一脸怅然若失的人,低叹:“是啊,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服务员轻轻敲门,石景阑拉回思绪,早餐也只是简单喝了一碗粥,现在早已消化,饥肠辘辘。
服务员端着菜碗进来,石景阑拧眉看向不动声色的人,惆怅不语,看着绿油油的青菜,顿时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就如同食肉动物突然改吃素起来,难免要有一段时间去适应。石景阑拿起筷子,轻声询问:“这是油麦菜吗?”
“嗯,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沈正辉同样拿起筷子,不断往她碗里夹菜,也不询问她是否爱吃。
石景阑怅然叹气,只能默默接受,食不知味地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再塞………沈正辉看出她的心思,哑然失笑,端起热茶呷了一口,轻声细语,如沐春风。
“给你点了一道辣菜,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忌辣较好。”
石景阑赞同地直点头,根本没将他后半句放在心里。不一会菜便全部上齐,总共点了六道菜。
“多吃点鱼,补脑。”沈正辉夹起背上的厚肉放进她的碗里,石景阑顺从地夹起扔进嘴里。
与她相处这么久,对她的喜好也了如指掌,譬如她嗜辣如瘾,却从不吃当作佐料的辣椒,问她原因,她总是撇嘴不经意回,不辣。
抑或是鱼肉,她并不喜爱肚子上的软肉,只喜爱背上的厚肉。人也真是怪,对喜爱的人总是会去深究他的喜好、口味、尤其是三观。
曾在一本不知名的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篇文章,大致是讲结婚做什么。
有人一生中总是碌碌无为,平平庸庸过完一生。这样的人失去原本的色彩,总是活在隐晦面下,总是失意,从自身找不到一丝优点。只是想找个伴侣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