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斯人若彩虹 遇见方知有
苻荇2021-05-15 10:032,387

  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风卷走了枝上的黄叶,冬天初步成型,黎晓的薄绒卫衣已经有点式微,郊外的寒风无孔不入的钻进脖子里。

  刘师傅刚端出一锅前天熬好的猪皮鳔,她亲自见证了熬制的历程与手法,所谓猪皮鳔其实就是传统手法制作的一种木工胶水,闻老爷子说虽然现在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化学胶水可以替代,但都赶不上这个老东西。

  闻老爷子会挑一些优等品类的琵琶亲自粘品定弦,今天她亲眼看见这个目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工作台前弓身贴耳的一寸一毫贴品,眼睛微闭拨动琴弦听常人完全无法听出区别的声音,那么微妙,那么仔细,那么认真,弦鸣如木鱼,刹那间似一老僧禅定。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无声的跳在空茫中,温热的感动在血液里流动。

  闻老跟众人谈琵琶音色,偶尔语出惊人,字字珠玑,整个氛围轻松幽默,他脸上永远洋溢的光彩模糊了年龄对他的限制,他心里永远有一把最完美的琴,那把琴就是他不老的灵魂。

  她把闻老的一颦一笑刻画在脑里,放大自己的感官容纳微乎其微的相处细节,晚上回家落实成文字的时候竟有种和闻老相识了很久的亲厚感。

  这本书分成了两部分,前部分主要讲制琴流程,工整严谨,不参杂任何感情。后半部分放以人文为主,以制琴作为线索贯穿每个篇幅。都是由闻老日记里的经历所提炼,写作语气也靠近闻老平日里的语气,整体行文温暖轻松深刻,就像跟闻老面对面说话一样。

  后面的工作越来越轻松,黎晓头一次不到四点就回到了这片老街区,又是一周多没有去过工作室了。

  经过车站时买了两块熨斗糕,想着给陆老师带一块,再给最爱吃熨斗糕的弟弟带一块,没想到打开工作室的门就同时看见两个人。

  陆老师怎么会跟黎明在一块,黎明怎么会出现在工作室?

  她看见两个男人坐在地上认真的在搭建什么房子,旁边靠墙的位置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

  一大堆散乱的木棍木板,长长短短的地上,见黎晓进来黎明挥着手中的木棍跟她打招呼。

  “姐,你居然买了熨斗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专程给我拿来。”

  黎明站起身二话不说就从她手中拿走一个,黎晓把另一个递给了陆浥尘,陆浥尘手上正忙着让她先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等会再吃。她转头问黎明“你怎么在这里?”

  黎明三下五除二把熨斗糕塞进了嘴里,嘟囔着嘴边嚼边答

  “就为这个呗,你看我们几天搭好了三分之二,今天差不多就完工了。”

  她顺着黎明手指的方向看见原来工作室靠进院子空荡荡的那面墙已经搭起像木头城堡,中间还有纵横弯绕的通道。

  “猫咪娱乐爬架?”

  至少有两米多高,这个篇幅简直就是一个乐园啊,她不禁感叹。

  “姐,我们牛不牛,浥尘哥买了全网最大的猫爬架,我们三天就搭完了。”黎明吃得满嘴油滋滋的,得意洋洋的炫耀战果。

  陆浥尘一直没有讲话,拼得很认真,她过去蹲在他身旁看他组装着零散的木头。

  “陆老师,这个恐怕可以让十只猫在里面玩吧。你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

  刚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花生已经跳进了现有的半成品里,在其中一个小窗口露出一个橘色的脑袋,伸出爪子戏弄它楼下的薄荷。

  “趁薄荷还能走还能跳给它一段欢乐时光,而且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想着买来试试,到货后发现我一个人完成起来肯定有点吃力,就找了你放寒假的弟弟来帮忙。”

  陆浥尘专心的按照说明书找相应的模块,对应好就用专用螺丝纽进去,跟黎明配合得相当默契。

  “陆老师,将来如果你有了孩子岂不是要把院子改成个游乐场。”

  “这个主意不错。”陆浥尘看了她一眼,熨斗糕在桌子上还冒着白气,屋里的空调让人感受不到冬天的寒意,她看了一眼四周,自从费心源离开后这个家里难得如此其乐融融轻松热闹了。

  陆浥尘望着一整面墙的猫爬架,看了一眼院子,想象出小乐园的样子……

  两姐弟走在回家的路上

  “姐,你当年没有迷茫过吗?你迷茫的时候是怎么找到方向的?”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这两天跟浥尘哥聊天让我明白很多,我一直按照爸妈期望努力,好像除了上学考个好成绩我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后来不知怎么就觉得厌倦了,想到考大学,想到要做选择,当时才知道,我好像除了读书就没想过其它的,那段时间特别烦躁,不知道选什么专业再浪费几年,出来后我还是不知自己干嘛,说实在的,在酒吧打工的日子是我过得最充实的时候,我每天忙着想到就能挣到钱那感觉特别满足,当时觉得自己终于找到目标,要挣钱……”

  见黎晓正要开口,他马上抢过话头

  “浥尘哥说把挣钱当成目标没什么不好,让我记住这种让自己充实的感觉,因为时间会流动,人会变化,也许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会有一个新的目标,一件新的刺激到自己事,他说不妨让我再给自己几年,毕竟赚钱这件事长大成年后随时都可以做,而错过去一个新的地方学习新的技能以后若后悔了就回不来了。”

  听黎明跟她聊了这些,她才知道原来陆老师也知道了黎明在学校的状况,用心良苦的在帮他。

  “那你现在想好了吗?”

  黎明摇头“目标还在考虑,不过我已经决定好了方向,我会重新投入学习,好好考试去上个大学,我想看看在那里能找到什么新鲜事。不过,我是坚决不会复读的。考到哪是哪。这就是我目前的想法。”

  黎晓嘉许的拍了拍他的肩,欣慰弟弟能在这个岔路口找到自己的方向,在心头默默感激陆老师,还是陆老师有办法。

  黎明和自己成长时的心里轨迹极为相似,从小就擅长听话懂事,擅长抑制自己的欲望,在不懂得人生的年龄里努力把自己活成一个模版丢失了自己。她想象不到陆老师这两天的相处跟黎明具体说了什么,但她知道陆老师是活得明白的人,能一眼看见别人的隐藏的优点。

  两姐弟拉着话慢悠悠的穿过巷子,直到馒头的香气袭来,远远的白烟飘散,爸爸杵着拐杖冻得哆嗦了一下,这一哆嗦十年的拐杖生涯画上了句号。

  不久后爸爸就安上了义肢,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助的力,那只在他胳肢窝底下磨得发亮的木拐杖成了偶尔使用的辅助工具,爸爸放下裤管就像是一个健全人,不仅引得街坊邻里议论纷纷,过年回家在亲人之中他也头次自信的吹起牛皮。

  这一年多以来变化好大,一切都奔着好的方向在前进,生活确实不应该轻易被放弃,指不定在哪个山穷水尽之时就能遇到让你柳暗花明的人事物。

  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

继续阅读:第31章 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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