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晓在洗澡时,小和尚出现在卧室,陆浥尘神神秘秘的把他往边上推,小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来见见你。”
陆浥尘看了一眼卫生间,水声正酣畅,他正了正身子“你说。”
“兰公子,弥珥,陵王。”小和尚叫完了他所有的称谓,他有些不耐烦“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不是他。”
小和尚叹了一口气“知道就好,当初之所以帮你进入他的身子,是不想看她就此沉沦。你只有三个月,所剩的时日已不多,该说的差不多应该说了,不然会累及更深,你应该明白。”
黎晓从浴室出来时小和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陆浥尘转过身看见她裹着浴袍出来。
他自己端详她的脸才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你之前带的那个”他说不出名字,只能两只手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比划在自己眼睛上。
“都这么多天你才看出来。”她说道“前几天起床戴眼镜时感觉眼睛胀痛,什么都看不清楚,反而取了眼镜,视野变得十分清晰,我眼睛好啦。”
他反应过来什么,“她,”阿久回到她的眼里了?想到这一层他的呼吸凝重起来,原来她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眼前浮现出她投入火海那一幕,阿久流着泪的笑……
“你在想什么?”
“没事,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试婚纱吗?”
由于陆浥尘现在开不了车,只有让闻博宇来当一天司机,上午,闻博宇载着他们来到婚纱店时,还没进门口他就打了个呵欠“陆老师不都睡到中午才起床,怎么现在大病一场连作息都调整了。”
黎晓替他回答道“陆老师是生病期间睡够了,现在每天醒得比我还早。”
这家设计师婚纱店是Anson介绍的,店长听说陆浥尘要带着未婚妻来试婚纱,一早就准好了几款,有两款还是昨天刚从巴黎回来。
闻博宇陪着陆浥尘试西装,三位女店员在女更衣间帮黎晓穿婚纱。
黎晓穿好第一套婚纱走出来时,见陆浥尘已经穿好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闻博宇看见黎晓顿时鼓起掌,陆浥尘走过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的婚纱,马上脱下了西装挡住她性感的胸前。
“穿成这样怎么能出来!”
听出他在责备自己,看见陆浥尘的脸都红透了,她笑了起来。
闻博宇说道“陆浥尘,我怀疑你是个古代人,现在谁穿婚纱不露个胸,况且你老婆身材这么好,就应该展示出来。”
“你闭嘴!”陆浥尘朝闻博宇低斥了一声。
最后黎晓穿了一件小圆领的鱼尾婚纱,紧紧的包裹着身形,曲线一览无遗,陆浥尘将店长手中的拖地的羽毛披肩接过来披上在她身上,挡住了两条手臂。
闻博宇皱起了眉头“这件裙子没有刚才那件好看,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没看头。”
店长见新郎很满意,马上上来介绍“其实黎小姐穿两条裙子都很美,这条裙子也是巴黎秀场的走秀款,上面的珠子都是师傅手工缝上去的,这件不在于性感,但把黎小姐高贵温婉的气质刚好衬托出来,很适合黎小姐。”
说完马上让店员把秀场模特带的皇冠拿了过来,陆浥尘亲自给她戴上“喜欢吗?”
黎晓点点头,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把满店的女孩都看晕了。
“回头。”
闻博宇用手机记录下这个养眼的画面。
晚上黎晓回自己家吃的饭,闻博宇送陆浥尘回了家。
黎明去了西安上大学,餐桌上就只有父母和她三个人,餐桌上冯桂珍问她“下周六就要举行婚礼了,小陆现在身体恢复得怎样了,婚礼很累的。”
“婚礼很简单,没问题。”
黎强看见女儿明明快结婚了,脸上却没有相应的喜悦“这段时间照顾小陆很辛苦吧,要不你别做饭了,这段时间让你妈去给你们做饭,你们专心准备婚礼。”
“对对,反正我和你爸每天也要开伙,不如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我不累,你们别担心我。”黎晓笑着夹了一筷子菜给母亲,又夹了一筷子给父亲。
吃完饭,她一个人回到了自己房间,好久都没回来了,这段时间她一刻都没离开过那个家,没离开过陆浥尘。
走在书桌前她抽出了那张海报,看着陆浥尘为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想起两个多月前他出事的中秋,天上飘着蒙蒙细雨,陆浥尘到家里吃饭,在这个房间里,他说的每句话都言犹在耳。
她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哭起来,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哭累了,黎晓擦干眼泪,整理好表情走出房门,跟父母打了招呼,又回了属于他们俩的家。
穿过通道发现客厅一片漆黑,猜想闻博宇已经离开了,她喊了一声陆老师,没有回应。在二楼卧室也没有找到他。
慢慢听见阁楼里传来琴声,是初晓,黎晓欣喜若狂的奔去阁楼,看到陆浥尘站在阁楼中央,原来不是他弹的,是音响里放出来的,她眼里跳动的光逐渐恢复了平静。
陆浥尘见到她时喜上嘴角“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你想我快点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陆老师,自从你生病后你连手机都没用过了。”
他眼神转深,随之淡淡的一笑“这段时间你难得回家看望双亲,我不想催你。”
黎晓经过他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熟悉的屋顶,窗外没下雨,也没有月亮,这个屋顶曾发生过的浪漫回到她眼前,当时陆浥尘就在她三米之内的屋顶上坐着,抱着吉他唱那首歌。
她轻轻的哼唱起来……
月亮在你的眼睛
太阳在我心
现在我唱这首歌
oh只为你
想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做不做得到
你明白我心在燃烧
因为你因为你oh为你
……
ohloveisintheairitseverywhere
everyonecanseeeveryonecanfeel
thatloveisintheairitdosentmatterwhere
everyoneagreeloveisallweneed
……
……
她的歌声很轻很柔,跟她说话一样好听,他第一次听她唱歌,心里被她掀起层层涟漪,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好好听,你后面唱的是什么语言?”
“是英语。”
“英语,唱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黎晓解开他的交缠在自己身前的手,转过身看着她,眼里幽幽的燃着两抹光亮,此时的阁楼的光线正好,不明不暗,刚才看清对方的脸,她回答“后半段歌词的意思是,虽然你在身边,但我还是好想你,好想过去的那个你,他去了哪里……”
她还没说完就被陆浥尘一个拥抱捏碎在空气里,她在他怀里禁言,感受到他虚弱的全身在用尽浑身的力量拥抱自己,他的呼吸在紧张,在害怕。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黎晓躲过了他来势汹汹的吻,推开他,“他,”黎晓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问他“告诉我陆浥尘还会回来吗?”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了,对吗?”
“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把他藏去里哪里?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这一刻,积压在心里的恐慌,不安,揣测,疑虑,逃避,统统在黑暗中显出了原形。
“对不起,我不想看你这样,中秋夜三万怨灵已经穿破他的灵魂进入轮回了……”
黎晓见她一脸破败的垂下了头,她没站稳,手撑在了窗台上,她的陆老师已经死了,早就死了,醒来的根本不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千年前你害死了阿久,千年后你让我失去了陆老师,为什么,你为什么还忍心来骗我!”
她以为她可以,她把过去的一切收起来,躲在假象里。她曾经宁愿待在梦里,可是这场梦终究被自己亲手撕碎了。
“对不起。”他伸出了手,又握回了拳,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靠近她了,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黎晓心如死灰,瞳孔彻底归于了静寂“你走吧,把我的陆老师还给我,那怕只是一副失去生命的肉体,我只要他。”
她双手撑在窗台上,低着头埋进了黑暗里,柔弱的身形伴随着她的哭声颤抖。黑,彻底深了,她的恨是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刀,精准无误,一刀砍在他的心上。
“晓晓,他并没有消失,他还在……”
青年琵琶演奏家陆浥尘于昨夜伤重复发不幸逝世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民乐界一颗星辰从此陨落,她彻底失去了陆浥尘。
这个家最终真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琴房的白纱依然在斯磨着地板,只是再也听不见他的琴声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从小时候的噩梦开始,再到遇见了陆浥尘,再到遇见了兰公子,兰园,前世,今生……
还有这最后三个月的梦。
如今,终于醒了,也许以后除了回忆再没梦了。
她锁了门,整个房子都回荡着‘初晓’,拿着一瓶原来剩在冰箱里的一罐啤酒,空空的旋转在偌大的房子,心被挖走了,身体变得好轻,眼泪也好轻,世界旋转得停不下来,她倒在地上时看见一双脚。
等世界静止了,她抬头看见小和尚。她满脸泪光醉醺醺的笑了起来“你这个老头怎么阴魂不散,前世的一切都结束了还来找我干什么,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
“你要是还想听到他的消息就来兰园找我,我泡好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