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几分钟，厉战面无表情地从幼儿园里出来，回到车上，也伸手捏了捏八宝的脸颊。
八宝嘟着嘴看他，转过头，把脸埋到斐颜怀里，不给厉战接着捏。
厉战冷厉的神情稍稍裂开了一些，唇角微微朝上扬起了些许。
“怎么说？”斐颜轻轻拍着八宝的背，一边转过脸问厉战。
厉战先示意司机开车，扭头又看了看几个一见他就开始拘谨严肃的儿子，几个小子跟他一对视，眼神里都露出了强烈的渴望。
见他半晌都没说话，斐颜心里顿时有点没底。她窥着厉战的神情，有些忐忑地小声问：“这样是不是很麻烦？”
厉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点。
“心疼我？”他直视着斐颜的眼睛，那么专注的神情让斐颜情不自禁脸上一红。
她嘀咕了一句什么，厉战也没听清楚，又往她那边凑了凑：“颜颜，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斐颜的脸更红了，烫得本来趴在她怀里的八宝都抬起头来，嘟着嘴用两只小手捧着斐颜的脸。
“妈妈病了！”八宝奶声奶气地对哥哥们宣布，“妈妈脸好烫哦！”
七宝飞快地弹起来，伸手也去摸斐颜的脸：“妈妈脸真的好烫哦！”
另外六个哥哥看看脸上笑意渐浓的爸爸，再看看妈妈发红的耳朵，七手八脚把七宝和八宝拖回后排，捂住嘴拦在一起。
“七宝乖，八宝乖，”二宝和三宝一一对眼神，默契地在七宝和八宝耳边嘀咕，“妈妈没生病，但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
宝宝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但车里地方实在太小，稚嫩的小奶音不高不低，所有人都听得见。
斐颜觉得自己都快烧起来了。她偷偷瞥了一眼厉战，就见这位传说中的冷面煞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眼底一片几乎有实质的温柔。
斐颜：“……”。
从爸爸走了之后，一直到这一刻，她突然又有了切实的、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的感觉，那么久违，让她本来已经发冷的心脏又一次偷偷地温暖起来。
“知道了。”她从哽塞的喉咙里挤出来含糊不清的三个字，别别扭扭又转开眼神看着窗外，不敢回头。
不用回头，她都能感觉到，厉战的眼神一直追着她的后脑勺，完全没有移动过。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另一个念头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因为那一夜吗？
因为八个宝宝吗？
会不会有一天，如果他再遇到其他人，其他比她和他羁绊更深的人，就会直接转过身，像义无反顾奔向她一样，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个人呢？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渐渐收紧。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她该怎么办呢？
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温热的、稳如磐石地覆在她手上。
“别担心，”厉战低声说，“你现在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相信我。”
斐颜迟疑了很久，把自己的手翻开，掌心向上，与他的掌心贴在一起。覆盖着她手的那只手微微顿了片刻，又一次翻过来，珍之重之地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
“别怕。”轻而低沉的声音从她耳边轻轻拂过。
斐颜低下头，没再说话。
一家人回到家，八个宝宝也闹腾得累了，没人再提起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都乖乖地吃了饭，让女佣带去洗澡。
“颜颜，”厉战等到宝宝们都走了，才问斐颜，“你工作室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她一下午都闷在家里，并没有去公司的事情，难免也有点担心。
“还好。”斐颜想了想，尽量让自己轻描淡写一些，“席竹已经查到那边背后是谁在捣鬼了，警察也已经取证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吧。”
厉战笑了笑，不易察觉地摇摇头，眼底浮起一丝冷色，倒是没有开口反驳她。
“所以，你们打算就让警察去处理？”他转开话题，“公司要转型，你们后续的合作对象、工作室的……”
“我会处理。”斐颜心头一紧，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头。
厉战飞快地皱了皱眉，又不着痕迹地松开。
“好。”他轻声说。
他一沉默，斐颜就觉得有些坐立难安，匆忙站起来，含糊了一句，溜回房间去了。
与此同时。
斐伶提着自己的小包，一边皱着眉头，摸出湿纸巾擦手，一边颇不耐烦地走斐家大宅。
“妈！”她瞥了一眼开门的佣人，又竖着眉头喊，“妈！”
“伶儿，怎么了？”吴璐匆匆从二楼房间出来，披着睡袍往下看。
“我要的链子呢，”斐伶仰着头，一边擦手一边问，“咱俩不是说好了的吗？我搞定那个什么臭不要脸的胡总，你要帮我把今年夏天新出的那款钻石手链买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吴璐两道细长的眉头恨不得就地打个结，“你怎么就惦记着那点儿小东西呢！”
“妈！你说话不算话啊？”斐伶嘟着嘴质疑。
吴璐心里焦躁得要命，可看着自己女儿这样子，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叹了口气，才对斐伶勉强笑了笑：“你上来看看。”
斐伶撇撇嘴，随意将手包扔给佣人，让人拿去消毒，自己才慢悠悠上了二楼。
“妈，你又干什么，”她微微眯着眼，故作委屈地问，“说话不算话，你这是干什么呀~”
吴璐一把将她拉进房间，眼神冷厉地往外扫了一圈，见二楼暂时没有佣人上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把门关上，转身对斐伶说：
“今天下午，公司的几个项目都陆续接到合作方的电话，说项目出了问题，想要中止合作。”
“什么？”斐伶刚刚那一点卖乖的心顿时烟消云散，“为什么呀？”
她再骄纵，也知道那些项目都是公司起步阶段，现在最重要的业务，说停就停，还一下七八个都停了，这不是要逼她们去死吗？
吴璐已经恼怒了一下午，此时冷冷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还不都是因为斐颜那个贱人！”她咬牙切齿，眼中却闪过一丝激动而疯狂的光，“我一定要她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