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是清淡而温和的,平静包容如深海,在那张倾绝天下的脸上些微的绽放就足以照亮黑暗。他的眼神纯澈而安宁,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空明淡泊,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瞬间,满室紧张焦虑恐惧慌乱的情绪如青烟般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没有理由,但所有人都觉得只要这个人在,就不会有事。
喝下一碗参汤,风雨秋恢复了些力气,眸光渐渐凝聚。努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点点头,“嗯,我相信大哥。”她吃力地吐出几个字,费力地转过头,“沧,你会陪我的,对不对?”
“当然。我一直在。”凝沧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道,眼角眉梢满是温情。
“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冷敬卿起身,吩咐道,“凤仙籽研末,冲三钱。”接过梨萼递来的两枚针,冷敬卿淡淡地看着风雨秋喝下。
静,极度的静。又是让人窒息的等待,内室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凝沧怀里的风雨秋身上,而她则满含笑意地凝视着冷敬卿隐没在阴影中的英俊的脸。
她的目光很奇怪,像一个女儿怯怯地、撒娇地看着父亲,像一个妹妹欢悦地、安心地看着兄长,那是一种完全的信任,不由地让人怜惜。
突然,她的表情凝固了。
就连叶知秋都没有看清楚那枚三寸短针是怎么落下的。风雨秋身体一软,没来得及叫出声便已在凝沧怀里昏睡了过去。
梨萼只觉得手里的针包一轻,抬眼,修长如玉的手指闪电般地起伏,太虚辽阔,肇基化元,廓然无象,自无而有,有寂于无,化生于一,周流六虚,无所滞碍。或长或短的针雨丝一般落下,没有丝毫偏差地进入一个个穴位,力度、深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始终轻盈,灵动,没有丝毫迟滞停顿,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不过眨眼间,风雨秋身上各处遍布银针,针针都是精妙无比,叶知秋自问也没有如此造诣:一包针,一次取空,瞬间下针还有这样完美的精度,而且针针对症。
速度、力度、精度,多少医家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在一方面达到这样的高度,他却做到了。
自己下了半天针也没有止血,他却一望之间发现症结所在,针针落得奇绝。除了叹一句天纵英才,叶知秋不知该说什么,原以为自己在医术上是百年难遇的鬼才,谁知还有这么一个千年难遇的天才。
一瞬间,叶知秋有些心灰意懒,有这么一个人在面前,还说什么追求医道极致?他有些明白周瑜死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了。
当初翼国军队来袭扔下他自己逃命,也是有私心的吧。
所有针落完,冷敬卿额头冷汗一滴滴滑下,脸色也愈加苍白。他接过梨萼递过的纱织手巾,闭上眼平息了一下喘息,慢慢抬手擦了擦汗。
看出他极力克制却还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叶知秋张张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