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筠溪有些明白东方盈进来时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惊讶，惊叹，惊赞而惭愧。
“嗯……”雪儿满意地舒了口气，“看来还是要吃原汁原味现采现摘的，运过去的东西总是失了味道。”
“吃好了？”轻抚女儿的头，冷敬卿淡笑。一桌人吃的高兴，他却只是淡淡看着那支曼陀罗，神色遥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他敛起所有的光芒时，实在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安静地在一边，几乎要化入背景。
淡然、淡漠、淡薄。
沉默、静默、郁默。
他的淡默中，蕴含着无数的秘密，看不透，猜不破。
“爸爸，你为什么不吃啊？”女孩忽然想起父亲刚才似乎一直都没有动筷子，小饺也是一屉五只。
“吃不下。”他的声音很低，像一声叹息。
“那就喝汤。”说着盛了一碗送到父亲面前，“爸爸要好好吃饭哦，不然雪儿会生气的！”
“好。”他散漫地接过汤碗，皱着眉头开始喝汤。
空意看着他，空无一物的心境也不禁有些微澜。对别人，干脆肥美鲜腴丰润是口舌之享，但对于他来说，十三年前便已失去了味觉，即便是汤水流过喉咙也像是一把把尖刀划过，皮开肉绽，伤口撒盐，真不知这些年如何忍下来的。
桌边放着的是藤编圈椅，他靠坐在其中，显得有些慵懒，神色疲惫。陌皓轩一直静静打量着他，明明是与自己一样的年纪，但眸中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沉静稳重内敛安然，闪耀着他无法拥有的光芒。
十八岁任丞相，执掌天下商道，得武林前辈空意赏识，他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人究竟有怎样的过往？他凭直觉认为这个人的身份远不如他显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随意抬手一挥，桌上的杯盘碗盏按原路漂浮走了。
黑云翻墨，天色愈加阴郁，风渐渐停息，说不出的诡异压抑，一如舱内的气氛。
“万寿天市、功禄太微和福泽紫微并称三垣至宝，本为摩尼教所有，十二年前下两垣流落江湖，分别为武当峨眉所获……”静静开口，冷敬卿的声音悠远绵长，好像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福泽紫微还在摩尼教中。此次大费周章凑全三垣，不过是为了布三才之阵。”
“三才之阵？”陌皓轩自认排兵布阵奇门遁甲无不精通，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阵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故道规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通而成卦。三才之阵以天地人三才为基础，和以阴阳，而成六爻，继推八卦，终得万物。福禄寿三垣在三才阵中统帅主持，疏通各极，于是此阵遍流六虚而周行不怠。”空意摇头叹道，“此阵之强，可谓空前绝后。”陌皓轩听空意侃侃而谈，不禁有些惊讶，佛家长老居然精通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