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对面的人:输得太惨?怎么可能?压了压心里翻滚的念头,他拿过棋盒,愣了一下,还是抓出一把白子。
心境瞬间平和,在棋盘上,再没有什么外物能打扰他。
冷敬卿微笑着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空中的幕布上立刻显出一个深色的圆形的影子。
猜先者,高段者握若干白子暂不示人,低段者出示一或两枚黑子决定先后手,段位相当时,由年长者握子。
但是看情形,冷敬卿似乎拿棋盒时故意拿到黑子,让这个瀛桑的毛孩子握子。
这算什么?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
单,单,围观的人心里都默念着。执黑可以抢占先机,更何况道策执黑子从未败过。
稚嫩的手一松,棋子劈啪落下,棋盘上又多了几个浅色的圆形的影子。
却是双数。本因坊道策执黑先行。围观的人一阵叹气。
小男孩低头一礼:“请多指教!”
冷敬卿淡淡颔首,将黑子放入棋盒,两人互换棋子。
道策手指细小,食中二指夹子不稳,要用无名指辅助。砚水冻的棋子触手温润,竟是熟悉的双面凸棋子。这是瀛桑新丽棋子的特点,熙国的棋子都是单面凸,来到这里以后下了许久的单面凸棋子,熟悉的感觉入手,小小的心一时想起了几年下棋时光中棋室外烂漫的樱花。
玉石相击的声音是不同于石质棋子敲在木质棋盘上的清脆爽利,这套棋具实在是绝品,竟连落子声都有如山间清泉叮咚悦耳。
小目。
探手,食中二指闲适地拈起一枚毫无瑕疵的甜白髓玉的棋子,修长白皙的手映着洁白无瑕的棋子,一时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更加温润美好。
雪白的狐裘披风滑落,显出纯黑色的外袍,手臂继续上抬,长袖褪开,露出纤秀的上臂,嶙峋的腕骨,明珠润泽的光芒中,这一段手臂仿佛琉璃打造的一般,透明晶莹,脆弱得好像轻轻一握便会碎成千片,却美丽异常。
随意洒脱从容静然的姿态是那样的柔和优雅,每一个角度都有绝美的风华。烛火昏黄温暖与明珠清冷寂然的光融合交织,将他安宁平静的面庞晕染出一圈温和的光晕,本就清雅如神的脸在这样的朦胧中显现出惊世的美,美得让人屏息,美得让人惊叹,美得让人几乎忘记这个世界。
倾国倾城的女子静静坐在他的身边。如果说他是天心那轮千年垂照的明月,那么她就是那漫天的星辰,静默地陪伴了他千万年。同样美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但是她甘愿敛起自己的光芒,只是将明月衬托的更加耀眼。
天地淡远,今夕何夕。这样惊世骇俗的美丽,即使整日陪伴在父母身边的雪儿也不由惊叹,从来调皮捣蛋没有一刻安宁的她乖巧地靠在母亲怀中,有些发呆地看着父母。
不只是她,这一刻全场再没有人关心这局棋的输赢,只是几乎贪婪地看着台上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