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中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却不知道竟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位传奇一般的丞相,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四岁……
有些艰难地起身,中途踉跄了一下又差一点落下,身边的女子赶紧扶住,将手中的狐裘替他裹上。不过是这样小小的一个动作,血气波动又是一阵咳嗽,血迹斑驳地洒落在雪白的狐裘和雪地上,凄艳的美丽。
女子颤抖着拿着一方手帕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极力忍住就要滑落的眼泪。
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缓缓转身,肃立,然后郑重地深深一揖。
“冷敬卿愧对天下,愧对百姓,诸位错爱了。”
言罢,转身步上棋台。
“既然身体不好,棋局就取消了吧。”凝沧依然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漫天的风雪,叹道。
“陛下,这是我与故人的一个约定,我不想食言。”冷敬卿淡淡回头道,在雪中跪立多时,身上却依然干净得没有沾染一片雪花。
“随你吧。”凝沧有些烦乱地拂袖离开。
“恭送陛下。”
决绝的,决然的,孤傲的,孤独的,凝沧的背影在乱飘的雪花中支离破碎。
选择了,就不能也不会后悔。
选择了坐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上俯视众生,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高处不胜寒。
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他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那种寒冷了。
他想要的,是平静是安宁,是释然是温暖,世间的那些黑暗龌龊冰冷无情,看够了,看厌了。
其实是软弱的,他在逃避,逃避不想不愿不能面对的事。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勉强自己了。
乱世由他拉开序幕,最后也终结于他的手上,终于还是实践了那个诺言。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虽然还没有全部完成,但是,不是不愿继续,而是不能继续。
那么,现在,是不是,也可以让自己自私一次……
一队宫人迤逦而来,十几只火盆摆到了台上,寒意立时减了不少。
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有些苦涩。
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吧,前面的戏演过,不能因为最后的疏忽造成败笔。
他是个合格的帝王,帝王无情,把天下交到他手上,也是放心的。
拿好雪儿跑回车里捧来的暖炉,融融的暖意一点点温暖冰冷的手指,有些郁结的血脉重新开始缓缓流动。母胎中带来的寒毒虽然没有致命,最终也终于解除,但是体质还是受影响极度寒凉,再加上后来几次严重受冻,虽然毒早已解,也养了许久,却还是畏寒不已。
静静坐在棋盘前调理气息,许久心肺里的寒气才消散了些,轻轻吐出口气,微笑着开口:“道策,等了这么久,冷吗?”
对面的小男孩赶紧摇头,这也是实话,出门时漪澜拿一身厚厚的衣衫把他裹得像个球,又是火气旺盛的年纪,此时周围全是火盆他倒觉得有些热。
“可以开始了吗?”冷敬卿淡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