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他挑眉问道,眼里满是揶揄。
“牡丹。”女子依然是淡淡的。
对他,就当是陌生人吧。想知道什么,告诉就是了,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说了出去,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个花魁?”凝沧兴趣顿时来了,“他还去那晋云之馆,馆娃之宫?哎我可告诉你啊嫂子,你可千万管好他……”
“闭嘴。”漪澜听他那一声“嫂子”只觉得一阵恶心。
若论世上谁最无耻,怕是非他莫属。三岁看大七岁到老这句话在他身上实在是不合用。
雪儿亦是十分配合地哼了一声。
凝沧自己“嘿嘿“两声,终于不再说话。
阶下。
看着慕容樱蹦跳着离开,冷敬卿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开口:“牡丹姑娘,不用躲了。”
一阵衣裙摩擦的簌簌声,有些犹豫地,朱衣女子从台阶侧面的阴影中慢慢挪了出来,停在他五步之外敛襟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冷敬卿温声道。
“先生……”轻轻唤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呢?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国丞相,是富有四海的计然先生,一个是沦落风尘寄人篱下的欢场花魁,差距岂止是云泥。
可笑那日之后居然还是不死心,四处打听终于见到了那日与他同桌的蓝逸尘,得到的回答更加让她绝望。
丞相,冷敬卿。
如果前一个词还算不得独一无二,毕竟天下大小国家何其多,丞相也有千百个。可是后一个名字,绝对是一个传奇。
百官之首,群商之主,这哪里是她所能接触的高度?自己哪里配得上做此人的知音?
可是当宫中内侍传话要她进宫献唱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能远远看上一眼也好啊,她这样想。
谁知,惊鸿一瞥便是万劫不复……
不知道是怎样被人拉出来的,稍稍清醒过来时,却无论如何不愿离开。
想再看一眼,只要一眼,仿佛这样余下的人生就没有了遗憾。
冒着被当做刺客砍头的危险,她离开乐班偷偷躲在台阶的阴影里,等他出来。
寒冬深夜,滴水成冰,她身上还穿着献唱时的朱红牡丹暗纹纱衣,却丝毫感不到冷,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看着那个像晴空一样干净的女子抱着他,喊他哥哥,告诉他她喜欢他,她好羡慕。
五陵年少争缠头的花魁此时爱得如此卑微。
不需要他对她说一句话,不需要他看她一眼,不需要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让她躲在暗处看他一眼就好。
他唤她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叫她!他……还记得她?!
她心中的狂喜几乎令她叫出声来,狠狠掐了自己胳膊几下,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失态,终于慢慢走到了他面前。
行礼,开口,颤抖的声音不是因为冷,而是极度的激动。
她不敢离他太近,这样谪仙一样的人,自己这种污浊的人靠近都是一种亵渎。
下一瞬,她彻底惊呆了:他缓慢地走到她面前,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到她身上,裹好,仔细地系好衣带,然后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