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翡走出房间的时候,心跳还是极剧烈,砰砰砰的如同战鼓。
他现在很是混乱,满脑子都是“早日与时瑾成婚”,“尽早与时瑾成为夫妻”这样的心思。
成了婚,就可以洞房,就可以彻彻底底的从时瑾那里扳回来一局。
但刚想到这里,云翡便唾了自己一记。
想什么呢?满脑子不正经的东西!
清吾看到云翡面色不太对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时瑾又对云翡做了些什么,他向后看了一眼,便见时瑾跟着走出来挽住云翡的胳膊,笑吟吟的道:“翡翠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云翡:“……”
当然没有,他只气自己没定力。
时瑾递过了一盒糕点,道:“没有生我的气,那就把这个带上吧,回去吃。”
云翡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忽然就听时瑾说了一句:“翡翠,元昭哥哥他现在在哪个书院?我想去看看他。”
云翡:“……”
都过去这么久了,小丫头居然还惦记着元昭?
云翡醋意顿时上涌。
“看他作甚?我不好看吗?看我不够吗?”
“……”
时瑾眨了眨眼,知道云翡吃醋了,她歪头想了想,说:“那告诉我元宝和元朗在哪里好不好呀?我想他们了。”
时瑾很聪明的选择了退而求其次,但这种迂回战术云翡在白雀城用的更多,他当然知道时瑾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只是他又不忍心看到小丫头失望,毕竟元昭一家人是在时瑾那段孤苦无依的漫长日子里少有的善待她的人。
正因如此,所以他对元昭一家人都很好,让那一家人在京城安心生活。
云翡只能轻叹一声,道:“瑾儿耐心再等一阵可好?近来京城很乱,国子监也被牵扯进去了,待乱子平息,我会带他们来看你的。”
时瑾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她知道云翡并非敷衍她,也知道自己很倒霉,走哪哪有麻烦,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乱子。
见时瑾乖巧,云翡摸了摸时瑾的小脑袋,道:“等我处理好了一切,便带你去见我娘。”
时瑾便笑,少见的有些害羞。
“好,那翡翠哥哥在外面小心些。”
“嗯,你也是。”
云翡着实体会一把依依惜别是何种感觉,他依依不舍的对着时瑾看了又看,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总算狠下心正要离开,便见时瑾忽然笑了,朝着他扑过去,直跳到他身上亲了一口。
而她不止亲了,还笑着把云翡刚才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翡翠哥哥真是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你一定要快点来呀,我会想你的。”
“……”
云翡面红耳赤的走到前面医馆的时候,面红耳赤就不说了,走路姿势还有些怪,有点像是同手同脚了。
清吾觉得没眼看,但也没有去提醒自家殿下,因为他知道云翡必须从时瑾那里习惯才可以,还得多锻炼。
蔡掌柜和丹木看的一脸懵,又不敢提。
云翡在的时候,朝露一直憋着不敢笑,云翡走了她才敢笑出声,还是非常大声的那种。
“小姐真厉害,殿下只有在小姐那里才会失了风度。”
时瑾一点也不谦虚的拍着胸脯。
“是啊,我很厉害的,这就是我的本事。”
……
隔天丹木带着他娘亲李氏过来的时候,时瑾看到李氏头上带着幕篱,不由怔了一下。
蔡掌柜轻声叹着,说:“东家,丹木他娘染的病很重,生了一脸的毒疮,大大小小的医馆也看了不少,可是都没能治……你,唉,你又何必给这傻孩子希望呢?”
朝露一听便不乐意了。
“臭老头,你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的医术好着呢,你知道她是谁亲手教出来的嘛你就在这里乱说!”
时瑾看了朝露一眼,于是朝露立马闭上嘴巴,但又不服气,对着蔡掌柜重重的哼了一声。
时瑾倒是不觉得自己揽了什么麻烦,她只对蔡掌柜道:“能不能治,也得治过以后才能知道。”
李氏被那毒疮折磨的身形瘦弱,走两步便要喘,她到了医馆门外后正要往里走,冷不丁的看到时瑾,要进门的脚步忽然便顿住了。
她问丹木道:“这位小姐……是这里的新东家?”
丹木点头应是。
李氏叹了一声,说:“还这么小啊……”
看年纪,至多不过十六岁,这么小的年纪,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高超医术……
希望越大,往往失望就会越大。
李氏转身便要走,丹木连忙拉住她。
“娘,您就相信时小姐一次吧!”丹木道:“时小姐救了秦家秦老太爷的命,医术是很好很好的。”
时瑾眨了眨眼睛,因为丹木的那番话而有些发怔,接着便笑了。
没想到,这孩子会信她。
时瑾道:“有时候,年纪并不能代表什么,夫人可以信我一次。”
李氏还是有些犹豫。
实在是,她现在这张脸不好看,每个见到的人都会被骇到,大夫也是一样。
她已经受够别人那样的目光了。
但丹木紧紧拉着她,她看着儿子关切又焦急的目光,忽然便心软了。
那就,最后一次吧。
她跟着时瑾去了内室,掀开了幕篱。
李氏病的很重,这是一张非常可怕的脸——红色的疮遍布,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流着脓血,就像是在这张脸上开了梅花。
李氏原本已经做好会看到时瑾骇然惊慌的神色了,却没想到并没有,时瑾一直很平静,只是有一些惊讶。
“梅花疮啊……”
梅花疮,是所有溃疡中最严重的一种,也很少见。
李氏原本是不抱什么期望的,没想到会听到时瑾的这句话,她愣了一下,随即急切起来:“时小姐认识这病?时小姐能治吗?”
时瑾点头道:“认识,能治。”
李氏和丹木激动起来,母子俩差点哭出声来。
时瑾却神色有些怪异,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氏又问:“时小姐是如何认识这疮的?我寻医多年,其他大夫也都只说它是毒疮,是因何而生的,他们却说不出来。”
时瑾:“家师喜欢研究各类疑难杂症,梅花疮便是他研究的一种,我曾有幸见过他替一位染了梅花疮的人解毒,虽麻烦,但可治。”
李氏更激动了,激动的喘了半天,丹木连忙替李氏抚背,又对时瑾道:“时小姐的师父好厉害啊!”
“是啊,我师父是很厉害的。”时瑾笑着道:“我的师父,可是白先生啊。”
白先生?
白先生是哪位?
李氏和丹木都有些懵。
倒不是时瑾不想说白斐的名字,医仙的大名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李氏面上的这疮不一般,且还有内情需要探明,她没有一定能治好的把握。
她不能辱了白斐的声名。
时瑾先开了一些内服的药让李氏补气血,之后打算自己再做一些祛毒的内服药丸和外敷药膏。
李氏看着那药方,手一直在哆嗦。
“人参……灵芝……时小姐,这些药材,我们买不起……”
丹木面色也有些苍白,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自己涨了的月银可以够娘亲吃几副这药。
没想到李氏话一出,时瑾听的愣了一下,才说:“不用你们买。”
“……啊?”
“丹木是白玉堂的人,夫人您是他的娘亲,也算是我白玉堂的人,白玉堂给自己人治病,为何要出钱?”
时瑾一开始就没打算收银子。
虽然她爱财,可也知道生了病没钱看有多难受,而且她永远也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吝啬。
倒是母子两个都呆了好半晌,丹木率先道:“可这些药材是要入账的……”
“我知道,我会出银子的。”
时瑾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放心用着便可以了,我很有钱,不用担心会吃穷我。”
“……”
母子二人怔神过后,忽然笑了。
李氏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时小姐医者仁心,我先前对小姐轻视……真是对不住。”
“人之常情,不为怪。”
时瑾摸了摸鼻子,也在笑。
“若是我看到一个小丫头声称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我也要怀疑这是一个江湖骗子的。”
三人便都笑了。
送李氏离开的时候,蔡掌柜看着那谈笑风生的三个人,有些愣神。
以往李氏从这里离开时都是哀叹着走的,丹木也是强忍眼泪……可这次是怎么回事,那对母子怎么忽然如此开心?
“这病,时小姐能治?”他嘟囔了一句:“莫不是小丫头骗人呢吧。”
“骗个鬼的人,我家小姐从不骗人。”
朝露忽然掀开帘子走出来,将一张方子递给掌柜,又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说:“抓药,记账时记小姐的名字。”
“这……东家要买药?”
“嗯,给丹木他娘的。”
“东家自掏腰包?”
“很奇怪吗?”
“……”
挺奇怪的,这几日来他看着小丫头一副守财奴的样,居然会自掏腰包给别送花钱?还是一个小药童?
朝露翻了个白眼,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家小姐学医的路上给不少没钱看病的人都花了银子呢。”
虽然那些花出去的银子都会在有钱病人的身上再收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