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萧璟,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他的脾气其实并不大,其实性子很温和,之前的那些凶戾都是伪装出来的一层刺,但那刺也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就算撞上去也不会受伤,因为那刺都是纸做的。
他与所有人疏远,一是因为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中了毒,另一方面,也是有意不想让其他人对他太亲近。
当年,白斐想救他,白斐说:“在这缥缈坞别说找七个愿意心甘情愿为你去死的人,就算找七十个,又有何难?”
就是因为知道所有人都不会眼看着他去死,所以他才会狠下心,故作凶恶,只是想让那些人有朝一日真的知道了他身体的问题,能够因为他的冷漠而对他薄情一点。
只是他到底不是真正冷漠的人,他血、肉、骨骼,还有心,都是暖的。
哪怕他给自己戴上那样一层伪装,他的本质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的。
他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哪怕他表现的再像冰窟,再让人畏惧,可畏惧的前面都有个前提,是敬爱。
时瑾正是因为一早就看出了这是一个纸老虎,所以她才会这样无法无天。
“宗主,再睡一会吧。”时瑾说:“泗安一直在外面呢,我同他说了,今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里,你可以放心的休息。”
顿了一下,时瑾又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晚上我给你做。”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听起来还是有些像在哄小孩子。
萧璟忽然就心软了那么一下。
“你对其他的病人……也是这样吗?”
“哪样?”
“喂药,准备食物……”
“当然不是。”
时瑾笑着眨了眨眼睛。
“能让我这样照顾的人真的不多,我可是很贵的。”
现在仔细想想……在这待着这些天,她看到的缥缈坞虽然看起来很简朴,可生活质量一点都不差,泗安泗行等一干部下身上的护具和武器都是上上品,还有每天萧璟用的药材,也都是极昂贵的,还有百年参火灵芝这样的极品药材,可泗安泗行都是成捆的往这送,就跟准备大萝卜一样。
想到这里,时瑾眼睛亮了,她又凑到萧璟跟前,问:“你值多少钱?”
萧璟:“……”
他刚因为时瑾的忽然靠近而脸红心跳,冷不丁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有些怔怔。
“什么……”
“我之前给云雾山庄的少庄主治了伤,收了六千两银票,而你是堂堂缥缈坞宗主,想来绝对不会比他便宜才是……若我把你医好了,你给我多少?”
“……”
萧璟忽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没想到,时瑾居然是个小财迷。
不过这点倒是和白斐挺像的。
怪不得是师徒,都一样的贪心。
萧璟轻叹一声,说:“……随你开价便是。”
时瑾便开心了,一高兴,便干脆又赏了萧璟一颗蜜饯。
“宗主,你人真好。”
“……”
倒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句话。
萧璟没说话,看着时瑾准备出门,他忽然又唤了时瑾一声。
“那只小狐狸,现在怎么样了?”
时瑾回头笑了笑。
“倒霉蛋小狐狸碰到了一个福星高照老狐狸,老狐狸将自己的福泽分给了小狐狸……现在小狐狸很好,学了很多本事,虽然还是倒霉,但她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面对命运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她会一直追着老狐狸的脚步走下去。”
时瑾对着萧璟施礼,随即走了出去。
萧璟却是沉默了。
时瑾口中的老狐狸,自然不会是白斐,可那个人是谁?
他生性冷淡,对除缥缈坞外的任何事都不太在意,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格外想知道谷外的一些事。
……
相对比缥缈坞内的一派平静祥和,乌禾朝露那边可是炸了锅。
虽然对方传了时瑾的亲笔信,说只是去治病,很安全,治好病了就会回去找他们,让他们不要告诉云翡……可时瑾这也去的时间太久了一些,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换谁谁不急?
他们不得不调用了一些云翡安置在外面,也没能查出来时瑾是被谁带走的。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告诉云翡。
只是他们还没上报,云翡那边已经传了书信来,问时瑾是不是出了事情。
身在千里之外,还能猜到这边的情景,乌禾朝露对于云翡的敬佩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当下将具体事情和时瑾当日留下的亲笔信托人快马加鞭寄去了北地白雀城。
乌禾真的不敢再瞒了。
他也是很担心时瑾情况的,但当日收到时瑾信的时候,他确认这就是时瑾的笔迹,而且看那字写的不紧不慢的,的确不像是紧张急促的样子,便猜测时瑾没有危险。
本以为靠自己和朝露的能力能找到时瑾,却没想到对方显然不是一般人,来势汹汹,分明就是做好了准备冲着时瑾来的。
乌禾不敢同云翡说,一是因为时瑾不许,二是因为他不想影响此刻的云翡。
北地最近纷争频繁,云翡不能分心。
但眼下云翡居然自己猜到了,他也是没办法了。
云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时瑾那个小丫头非常热衷给他写信,几乎每隔三天他都能收到时瑾的一封信,可那信居然连续多日没来,他自然能猜到时瑾那边出了问题。
乌禾汇报具体情况的信刚送到云翡手里,云翡便眉心一凝。
他当下回信,让乌禾去查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所有的药店医馆可有接待特殊的病患。第二件事是时瑾所居住客栈周围的客栈都住过哪些江湖人士。第三件事是江湖各大宗门内可有患病之人或者许久未出现之人。
云翡让乌禾先查着,他即可启程上路,不日便会去同他们汇合。
信送出,云翡起身去寻了正在操练士兵的父亲镇北侯。
“父亲,我有一件事相求。”云翡道:“我想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有一件事要尽快解决……待解决之后,我会立马回来的。”
镇北侯虽然是武将,可他其实身上并没有多少凶煞之气,眉目之间俊逸舒朗,若非身上穿着铠甲,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清润温和的中年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