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扶着抽噎的父亲回到卧室，让父亲坐好别乱动。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金色的锁链，绕着父亲两个手腕宽松地做个样子缠住，再把剩下一截系在床头栏杆上固定。
高飞从塑料袋里拿出尿不湿，围着父亲下身裹严实，哄小孩似的对父亲说：“要是憋不住，就往里尿，等我回来收拾。没事别大喊大叫，把贼招来偷你金镯子。
高父举起金链子，宝贝一样搂在怀里，他点头如捣蒜，煞有其事地说：“我不出声，不会有人知道咱家里有人的。”
高飞擦去老人眼角的糊状物，温柔地说：“你不最喜欢金子吗？等过一阵搬家，我有好多好多金子给你。”
老人听到“金子”两字，眼睛都亮了！
高飞小声嘀咕：“老财迷，都糊涂了，也改不了。”
他不放心，再次叮嘱父亲：“千万别乱喊乱叫，扰民知道吗？我去楼下买早点，很快回来！”说完，他带上门，下楼去了。
高父抱紧锁链，嘴里不停念叨：“安静、安静……”
高飞下楼时，发现大厅正门敞开，并未锁住。
他微微皱眉，返回一楼一处类似收发室的窗口，犹豫片刻，按下门铃。
窗口上挂着“丁氏盲人按摩”的灯箱，只不过现在是白天，还看不出夜晚灯箱亮时，会变成“一氏亡人按摩。”的恐怖效果。
曾有客人向老丁头反应，这招牌不吉利还瘆人，该修了。
老丁头倒是不在意，反而以一副世外高人形象，洒脱地说道：“世间事如白驹过隙，一切皆为幻象，就让它随风去吧！”
一番话下来，弄地帮老丁头搬啤酒的高飞，还以为自己在道观。
谁不知道老丁头是楼里有名的铁公鸡，会修才怪！
一只手忽然从弧形的玻璃窗口伸出，吓了正在回忆中的高飞一跳：“丁大爷，我是高飞，不是按摩的。”
老丁头要钱的手掌立马变成四指握拳，他用余下食指反复敲击窗沿儿，不满道：“有事敲门嘛，大清早，折腾我到前面窗口干吗？”
高飞不好意思地说：“跟您商量个事，楼道大门能不能白天锁上？我知道你不锁门是为了方便客人上门，可这里住了好几户人家，我们的安全也需要保障。”
老丁头拉下脸说道：“都是邻居，照顾一下我这个瞎老头嘛！总不能让我为了开门，天天在台阶上，折腾来折腾去，多危险！”
“前几天院子里丢衣服的事，可跟我没关系。院外铁门是对面那三个丫头开的，她们最近客人比我多，我觉得你应该找她们说去，院里大门不锁，比这一楼不锁隐患更大。”
高飞不想起争执，转身离开。
听见高飞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老丁头急忙喊道：“小飞，你没生气吧？以后还帮我搬东西吗？”
高飞答得痛快：“搬！”却在心中暗道：“想搬也搬不了几天了。”
老丁头说丢衣服事时，故意提高嗓门，为的就是让对门开理疗馆的三个女人听见。
大姐金凤霞，双脚蹬在茶几，分叉的脚趾头上，指甲油还未干。
她今年28岁，却烫着一头显老的爆炸卷，皮肤也因为喜欢熬夜，状态不好，经常被人误会年奔四十。
金凤霞面露讥讽，不屑地说道：“小燕、娜娜，你们听见没？对面老头又开始挑事了。”
薛小燕睡眼惺忪地从卫生间出来，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小八岁。
她打个哈欠，懒懒地说：“霞姐，甭理他，半截入土的家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正在拖地的赵娜娜，附和道：“谁说不是那？好好的盲人按摩馆，灯泡坏了也不知道修，晚上灯箱发出来的光惨白惨白的，“亡”字都出来了，比见鬼还恐怖。”
“你们说这老丁头，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先把人拦外收钱，后放人进屋。”
赵娜娜三人里年纪最小，不过22岁的她，心眼比大姐二姐加一起都多，金凤霞和薛小燕遇事也喜欢让她出主意。
薛小燕靠在沙发上，依旧没睡醒的样子，她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那是他怕人赖账，先收钱后干活。哪像咱们，先把活干好，用口碑说话，再涨价。”
薛小燕不知不觉做起白日梦，她美美地说道：“等我们有钱了，就开美容院、SPA馆、健身房、然后扩大经营，全国连锁！我天天坐飞机去分店巡视，然后疯狂购物、去国外旅行、品尝美食、每天数钱到手软……”
金凤霞盘坐在沙发上，一拍大腿：“小燕，你家那位买的房子，装得怎么样了，你不去看看？”
薛小燕美梦被人打断，生气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是他自作多情。再说，傻子才把房子买在凶宅旁边，等着贬值吧！就这脑袋，投资水平，还指望我能看上他？”
金凤霞拱火道：“别这么说嫪功煮，人家房子再差也是买的，哪像咱们是租的。好歹人家是老板，经营的是自家川菜馆，比你条件好多了。”
薛小燕气鼓鼓地打断金凤霞：“那是什么规模的川菜馆？那就是一个卖盖饭的小吃部，一个面积小小的平房，跟街边把头儿王大妈的快餐店一个规模！”
赵娜娜忍不住大笑：“霞姐，你就别惹小燕生气了。当心把未来富婆惹急，她以后做啥买卖都不带你，看你咋办！”
薛小燕美滋滋地说：“还是娜娜会说话。”
金凤霞撇撇嘴：“做公主也得有公主命才行。”
“你喜欢嫪功煮，你去嫁给他！准保把你当公主！”薛小燕语气很冲，噎得金凤霞有些难堪。
金凤霞怒道：“我也得看得上他呀！”
薛小燕更气：“你都看不上他，凭什么我就得看上？”
赵娜娜及时叫停两人：“你们怎么又拌嘴了，不说好一条心对付老丁头吗？这还没创业，先分心眼了。”
屋里沉默半晌，金凤霞毕竟年长，加之刚才说话跑偏，理亏的她转移话题说道：“我们抓紧把屋收拾干净，一会该有客人上门了。”
赵娜娜见薛小燕还在气头上，不愿挪地方，她偷偷拽了一下她，意思是：算了。
薛小燕性子直，索性把话说开：“我愿意搭理嫪功煮，还不是为了我们三姐妹。他把承重墙砸了，别说楼上不愿意，我们住着也不放心啊！”
“那倔驴脾气，高飞都拿他没办法，我这是以柔克刚。我不想办法劝他恢复承重墙，万一房子塌了，我们怎么创业？怎么赚钱？”
“况且还有一屁股烂帐没还，死了倒好。万一没死那？上哪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住？”
金凤霞适时讨好道：“小燕说的在理，真要砸到小燕，我和娜娜就失去了一个身家过亿的富婆朋友，我们还要靠你发达哪！”
薛小燕冷哼一声，憋不住笑了，算是与金凤霞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