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窗帘拉开，高飞的眼皮被阳光刺痛，条件反射般攒成了褶皱。他扭过头去，依然很痛。
仅3秒钟，高飞微蹙的眉头率先妥协，牵动他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
高飞见父亲端着一锅米饭站在自己床头，他疲惫地起身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饿了？”
高父把锅硬生生撂到写字台上，生气地说：“小飞，都几点了，你还不去上学？我要不拉窗帘，你能睡一天！”
高飞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高父急了：“你还笑？开家长会我可不去，丢人！你上学就会打架，也不知道好好学习。”
说话间，一股淡淡地糊味飘了进来。
高飞瞬间没了睡意，他掀开被子，跑去厨房，果然是自家菜糊了。
高飞急忙关火，打开抽油烟机。
高父端起电饭锅，迈着小碎步，跟了出来：“厨房你不用管，我收拾，你快点吃饭，吃完去上学。”
高飞沉默不语，这些年他不止一次为父亲收拾残局，早已感到心力交瘁。
他揭开锅盖，锅里“滋滋啦啦”响个不停，高飞用铲子沿着锅边往中心撬起鲫鱼嘎巴，顿时一股内脏的腥臭窜入鼻腔，连糊味也盖不住。
高飞再也受不了了，甩手把锅铲扔进洗碗池，他试着大口呼吸，还是觉得胸口憋闷，索性把头探出窗去，望着远处发呆。
听见身后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动，高飞回头，发现父亲正踩在椅子上，翻立柜里的东西。
担心父亲安危，高飞慢慢靠了过去，用双臂圈住父亲下半身，轻声地问：“你找什么那？”
高父挠挠脑袋，疑惑道：“小飞，我明明把书包放在这儿，怎么没了？”
高飞哄着父亲说：“爸，我放车里了，别担心，我先扶你下来。”
高父下来一巴掌扇在高飞肩头，气呼呼地说：“叫你乱放东西，让我一顿好找！”
高父见儿子盯着自己，面露不悦，他尴尬地“嗯”了一声，背着手往厨房走：“吃饭！”
“吃什么吃！做鱼连内脏都不知道掏。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糊涂了，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怎么就是不听那？”高飞越说越生气。
高父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睛，大喊道：“谁糊涂了？你说谁糊涂了？你个小兔崽子，把话说清楚！”
高飞索性摊牌道：“就说你那！你生病了，糊涂的病，我早就长大了，不用上学，我妈也早死了，你别再等了！”
高父胸口剧烈起伏着，终究是年龄大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怎么使劲儿都起不来。
高飞见状，连忙去扶父亲。
高父犯起倔来，抬手甩开儿子，愤愤地说道：“老子有钱，我要雇保姆，以后用不着你管我！”
高飞气笑了：“哼，你有钱？你往老丁头咸菜缸里倒垃圾，卸自家电动车的轱辘，咬超市老板的猫，抠楼下新来邻居嘴里的煎饼果子，把人嘴都抠溃疡了，哪一次是你出钱解决的？”
“事发后，就知道猫被窝儿里，抖得跟发电机似的，要是能给家里省电费，我也不说什么。钱钱钱，你告诉我钱在哪？你是能帮我道歉？还是赔钱？”
高父委屈地辩驳道：“我抠他嘴，是因为他欺负我儿子，不是馋煎饼果子。他把房子砸了，我儿子说房子容易塌。我要是想吃煎饼果子，我儿子有钱，他给我买，轮不到你来说我。”
高飞潜意识不愿相信，父亲会忘了自己，总觉得父亲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不死心，试探着问了句：“你儿子是谁？”
高父满脸自豪地回答：“我儿子叫李军，就住在隔壁！”
高飞苦笑道：“爸，我才是你儿子，隔壁那人是骗子，他想骗你钱，以后可不许给他开门了。”
见父亲满脸疑惑，高飞蹲下来，像哄小孩似地说：“你姓高，我也姓高，他姓李，你们怎么可能是父子？你不信，我有户口本、身份证都能证明。”
高父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这臭小子，这些年跑哪去了？让我找的好苦啊！”
“呜呜呜呜……”
***
“阿巴嚏！”李军打了个大喷嚏：“有人说我坏话。”
大欢站在沙发上，左耳贴紧墙面，欠欠地说道：“军哥，隔壁老头儿正闹人那，哭得老惨了！”
李军鼻子发痒，张大嘴，又来一个喷嚏：“阿巴嚏！”
大欢听腻了，换个姿势坐到沙发上，他好奇地问李军：“军哥，你为啥每次打喷嚏都是阿巴嚏，不是阿嚏？不加“巴”打不出来吗？”
李军眼珠子一瞪：“怎么？我打喷嚏碍你事儿了？阿巴嚏怎么了？我爸这么打了一辈子，也没人说啥！”
“我不光阿巴嚏，我下次打“阿凡提”，只要打得爽，我爱咋打就咋打！”
见军哥不满，大欢连忙解释：“军哥，你误会了，弟弟就是单纯好奇而已，我跟你道个歉，以后不说了。”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你永远是我哥！没你带我入行，哪有我大欢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
李军看大欢说得一脸真诚，气消了大半，感慨道：“大欢，你说咱哥俩是不是运气不好，靠谁谁倒，越工作越穷。”
大欢顿时来了兴致，附和道：“还真是，咱们之前去销售公司上班，结果对方是个皮包公司，收了培训费、服装费跑路了。咱们去学开锁，谁知道那师傅技痒，偷东西被抓了。”
李军神情落寞：“后来我们又去学理财，没想到对方竟是放高利贷的，因为内部纠纷打架，互相送进去了。”
“我们走投无路，破罐破摔，干脆学化妆讨饭，又被乞丐头子叫人围殴。刚上道，上面说影响市容把我们清理了。”
“后来我被网友带去做传销，觉得能赚钱，就把你叫上了。结果没三天，除了咱俩，团灭。也不知张总本儿上记没记名，警察能找到咱俩不？”李军有些后怕。
大欢忙安慰道：“张总笔记本上人老多了，咱们是新去的小喽啰，他交代不出啥。军哥，我们每次遇险都能化险为夷，说明我们是有福之人，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李军突然来了精神：“对！咱俩有张总传销洗脑大全孤本，只要吃透里面的精华，未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两人在为彼此画大饼中，锁定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