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月摇头，道：“商苴的南边，只是南海的海岸，还要往海里走一千里，过了蓬莱仙岛，才算是南海。”
“一千里？”千雪诧异地望向他：“行船的速度远比起码要慢上许多。一千里，岂不是至少又得半个月？”
“嗯，没错。”李萧月垂眸：“一帆风顺是半个月，若是赶上风暴，光等待出海就得半个月以上。”
千雪忧心地看了看他的身子：“墨先生说的霸下之血，我们如何能寻到？”
“助赵襄王平了那南海，便能取到。”李萧月脸上的沟壑层层堆叠，随着情绪的起伏而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只是，这场仗，没那么容易打。”
“赵凌哥哥先前给我说要两年，现在才过去半年。”千雪不免有些忧心。
墨卿的药，根本撑不了两年那么久。
李萧月笑笑，嘶哑的嗓音从喉腔中传来：“取霸下之血，本就是逆天改命。成与不成，我并未做太多幻想。”
有那么一瞬，千雪从他的眼底读到了深刻的绝望。
“李先生，千雪一定要帮你取到那霸下之血！”
李萧月叹息一声，叮嘱道：“尽力而为，但也要量力而行。”
向商苴边城守卫递交通关文碟之后，千雪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继续前行。
一路上尽是些类似天宫的房子，路上遇到的民众也很富庶。他们养的宠物不是猫或狗，而是虎豹及其他凶兽。
大约行了半日，遇到个与整个商苴风格都极其不搭的乞丐。
他穿着褴褛不整的衣衫，戴着个四处漏风的破帽子，有半只眼睛用黑布条挡着，仔细一看，很有几分狰狞。
“路过的几位官人，能否打赏口饭钱？”
见千雪他们路过，乞丐伸手将讨饭破碗往前一递，恰好拦在千雪眼前。
千雪笑了笑道：“在我们国家，都是鼓舞自食其力。我看你有手有脚的，不应该伸手找人讨要。若你想让我打发你钱，你得帮我办事作为交换。”
乞丐头也不抬：“拿人手短，你若是给了我钱，我自然是会帮你办事的。”
千雪冲春意使了个眼神，春意会意地从行礼中取出一枚银锭。
千雪将银锭转交到乞丐碗中，道：“五十两，在富庶的商苴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却是我们一行十多人十天的盘缠。”
乞丐轻描淡写一笑，而后问道：“那官人想让我做什么？”
“你先回到我几个问题。”千雪淡定道。
乞丐不知可否，眼睛怔怔望着她。
“第一个问题，此处距南海，还有多远？”
“一千二百里。”
“第二个问题，我等一路走来未见一名穷人，你为何甘心乞讨?”
“乞讨不为钱，只为有缘人。”
“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本国人，归哪个族类？”
“本人乃南海豚人。”
这番一问一答，李萧月全程侧耳倾听。当听他说道自己是豚人，他眼前忽然一亮。
他主动问了一句：“你能否带我等赴南海？”
乞丐颠了颠手中银锭，诙谐一笑，反问道：“就凭这个，就想要我为你们出生入死？”
“加上这个呢？”墨卿从腰间掏出一枚灰色药丸：“此乃无极神丹，若海族人食之，可鱼行如飞，与水融为一色，任何天敌亦不能耐你何。”
那乞丐瞬间睁大了双眼，眼神停留在无极神丹上，差一点唾沫横飞：“成交。”
“且慢！”
从前千雪对李萧月都是言听计从，这一次她居然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期待着她下一步的行动和言论。
“你首先得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否则这一路，我们该如何称呼于你？”
呃，春意长舒一口气，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
乞丐回复道：“在下信无言。”
李萧月似心中猜想被人证实，会心一笑：“走吧，无言，带我们去南海。”
信无言将墨卿给他的药丸以及千雪给他的银锭，悉数放回了随身携带的行囊中。而后将破碗一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走吧，先去前方的城中置办些渡海物品，我们走水路过去。”
“走陆路不是快一些吗？”千雪惊问。
其实她无所谓水路还是陆路，她唯一担心的是李萧月，多耽误一天，他生的可能性又会减少一天。
每每望到他那张曾经倾国倾城如今却老太龙钟的脸，她都会莫名心痛不安。
一千二百里，快马加鞭只需一日可达。但若是改走水路，至少得三天。
千雪看向李萧月，他却神情自若，仿佛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信无言道：“水路快不快，得看掌舵的人是谁。”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走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萧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千雪的肩膀。
千雪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信无言在，她又不方便问。
心中是深深的懊悔，若她能勤勉练习读心，此刻恐怕就不用猜的如此辛苦了。
信无言领他们到了大河之边。
商苴的大河，宽广如湖面，是凤国的绿河的下游。水流较之凤国绿河平缓了许多。
他似早有准备一般，当千雪他们刚抵达河岸，边上便已经停留了一条长约十米的船只。
“上船吧。”他招呼道。
春意搀扶千雪上船，李萧月，墨卿紧跟其后。
说来也怪，待人都上齐之后，那船便自己向前飞速驶离，根本没有船丁划桨。
那信无言镇定自若地站在船头，口中含着一尾水草，眺望着很远的前方。
千雪怔怔地望向李萧月，他却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好奇心和贪吃心一样重的春意忍不住，将话问了出来：“信大哥，你这船没人驱使，是如何能行驶如飞的啊？”
信无言面部抽动，似笑非笑地冲春意招了招手。
春意懵懵懂懂地走了过去。
到了船头，他手指往船头下方一指，只见春意的整个脸惊异成了正方形。嘴巴大大张开，发出“哇”的尖叫声。
千雪急步向前，也循着船头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