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似乎，说那样的话，和她叱咤风云的过去毫不相符。
赵凌倒没有说什么，倒是李萧月，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气若游丝道：“凤王，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啊。”
去他的天命。
若不是因为这二字，她在身为凤千宁时，就不会被她的母王故意捧高成了别人眼中的靶子。也不会惹人嫉妒，至姐妹相残。
若不是因为天命，云州或许天下太平，不会有那么多的埋骨及亡灵。
若不是因为天命，她和赵凌在一起也不至于这般荆棘重重，遇百般阻挠，赵凌还因此没了神籍。
……
她不信什么天命，而不愿去遵什么天命。
“凌霄殿的后殿，就是我们曾经看过的那副画里。”赵凌看着紫焰，眼中三分犹豫，七分期待：“若你能取得它，千雪便可以复魂，届时，我一定将神兵奉上。”
千雪此时已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赵凌是什么时候知道凌霄殿后面压着的是她的一缕魂魄的？
“凌霄后殿如今有几十天兵轮番值守，想要进去都不容易，何况偷盗画卷。”紫焰面露难色，迟疑了半天才说：“竟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你自己不去取？”
赵凌叹息一声：“自那次我与你在殿中被人发现之后，父帝对我的警惕比谁都高。别说去那后殿，哪怕只是从附近的殿路过，都有人会通传天帝。”
“更何况，当我知晓这一切时，我已经被除去神籍了。”
“我虽在神籍，却是被流放的罪神，是入不了凌霄后殿的。”紫焰叹息一声，眼中夹带着悲伤的情绪。仿佛这番对话无意间又触碰到了他心中最脆弱的那个部分。
这时，赵凌嘴角微微扬起，道：“你马上就可以不是罪神了！”
紫焰不解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赵凌不慌不忙道来：“我放了九麟神麂，打伤了天兵，还盗取了无垠之水。”
“你也成了天庭通缉的罪神？”
赵凌摇了摇头：“没有神籍，哪能叫罪神。但天庭确实在通缉我，若你将我送回去，必然能将功抵过。当他们宣判我罪行时，天宫必然疏于防范，到时候你去凌霄后殿，取走那幅画。”
紫焰想了想说：“若你被天帝盼了重型，我还如何找你拿神兵？”
赵凌道：“若是和你一样被流放，要么是到人界，要么地府，始终是找得到的。”
“可你不是神了，还能被流放吗？”紫焰想问的本来是，最糟糕的恐怕是灭魂之刑。但终究顾及兄弟情谊，没有问出口。
“不会更糟糕的，虎毒不食子。”赵凌说完，又看向千雪：“若他真将你缺失的魂魄带回，你就将霓霞捆仙索和封天神印给他。”
“还有，你跟李先生去天玄学院修道，争取早日成神。”
他这话，千雪听来感觉像是送别之言，心中颇不是滋味：“你要回天庭？”
他目光坚毅：“只有这样，才能换回你失去的魂魄。”
“我宁愿不要！”
千雪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缺失魂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能力资质差点，记忆力差点，寿命短点。这些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想你做回你本来的你。”他说。
“可是你走了，我们的无艳怎么办?”千雪一想起无艳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就觉得很对不住她。
生下来，他们就忙着四处征战，甚少陪他。
如今她的爹爹为了她的娘亲，又要回去领罪，说不定还要流放到更远的地方，几千年、几万年都难得见着。
她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直接拉住赵凌的胳膊：“你不许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天庭的捕文已经发遍了三界。
他已经成了三界都在追捕的对象。
即使不是紫焰送他回去，也会有其他人，在以后的某一天送他回去的。
倒不如，利用自己帮紫焰脱罪，顺带也将千雪遗失的魂魄解救出来。
“千雪，相信我，我们会再相遇的。”说完，他俯下身子，再千雪的额头亲吻了好阵子，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赵凌哥哥，我还有个疑问。”千雪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是广陵君告诉你，凌霄殿里压着的是我的一缕魂魄么？”
赵凌迟疑了半晌，深深吸了口气：“算是吧。”
“赵凌哥哥，别回去。别相信他说的，他还说我是灵界的玉灵公主呢。但我知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别的人。”
一想到从广陵记忆里看到的那一切，她倒宁愿她什么也忆不起。
“相信我千雪，会见面的。绝对不是生离死别，我走后照顾好无艳。你现在是人皇了，是有资格进入天玄学院的。你入院后，一定要跟着李先生好好修法。”
“不要。”
“如果我说，我的躯体已经支撑不了我在云州太久呢？”赵凌眸子一沉，低声道：“先前使用神力，反噬太大，或许回到天庭才是最好的恢复方式。”
忽而，千雪紧紧抱着赵凌的手，松开了。
若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宁愿放他走。
只要他好好活着，哪怕距离远一点，她也能够忍受。
“赵凌哥哥，那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等着我，我一定好好修习，争取早日去天庭找你。”
届时，千雪仿佛又重新找回了非去天庭不可的理由。
争取做一个和他比肩的神，或许也是存在着的另外一种意义吧。
“嗯。”赵凌再次在千雪的额头亲吻了一下，而后便将头转向紫焰说：“我们走吧。”
九灵神麂，咆哮战狮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雪域之巅的上空，周遭复又变得安静。
除了呼呼风声以及李萧月踹息的声音，就只剩下凤千雪懊悔的心声。
她为什么刚才要答应他回去领罪？万一天帝不肯轻饶他怎么办？万一他真被流放了怎么办？
“凤王，跟我回天玄学院吧。”李萧月捂着胸口说：“否则岂不辜负了凌王为你的一番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