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妖的历程正式开始。
看着虽说有些波折,但还是踏上了正经轨道的剧情,许霄怀感到有些许的欣慰。
可晏弦最近,却有些不开心。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灯儿。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灯儿已经好久不出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虽说,灯儿本身就是妖。
但是连云溶漾都隔三差五地来问自己了。
之前还以为是灯儿上次在李府被黑妖打伤,没有恢复,对于这反常的情况,晏弦也没有多想。
但是这都过了两个月了,要说恢复,也早该好了,可灯儿就是不常出来。
晏弦心里疑惑,看不到灯儿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似猫抓般的难受。
在晏弦又一次锲而不舍地在识海里呼唤灯儿后,许霄怀终于忍不住了。
自己不出现还不是因为主角二人已经一同游历,自己若再这般没有眼色,便是许霄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青年身着青鹤色衣袍,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将正在茶楼看戏听曲的云溶漾吓了一跳。
“为何总来叨扰我?”
晏弦一转头便看见,青年眉眼低垂,有些无奈的神情。
男人在识海里呼喊许霄怀时明明还理直气壮,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可是等真的见到了,却又有些支支吾吾。
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见到青年。
“霄怀,你既也出来,不妨一同欣赏一下这出市戏,也教人觉得颇有兴味。”
一旁喝茶的云溶漾唇含笑意,温声说到。
许霄怀见晏弦不吭声,便转头看向楼下的茶戏,看了一会儿,觉得云溶漾却是所说不假。
这出戏说的是一貌美女子与两个年轻俊朗的公子之间的爱情故事。
戏中背景是寻常的市井街市,也是茶戏中寻常的桥段,无非也就是女子家贫,在街边做些小买卖,一纨绔子弟贪恋女子美貌,当众调戏,女子自然不从。
恰巧,风度翩翩、路见不平的男一号上场了,结果自然是女子对伸手相助的公子一见钟情,本该是一场郎有情妾有意的佳话,奈何故事总是让人不甚如意,才会吸引客人看下去。
在花前月下之时,男一号却忍痛告诉恋人,自己因家族原因没办法与她在双宿双飞,女子自然是心灰意冷。
这时,温柔深情、默默呵护的男二号上场了。原来这男二号是男一号的好友,两人同是富贵家族的子弟,在他见到女子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对其一见倾心。只不过碍于“朋友妻不可欺”的世俗伦常,不得已,只好把爱慕之情深埋心底。
看着因男一号的离开,而默默神伤的女主,男二号不由得更加心疼,于是与女主的暧昧线也由此展开。
本来想和灯儿谈话的晏弦,看着正聚精会神沉浸在茶戏中的青年,默默吞下了自己想要开口说的话。
转而与青年一起看戏。
然而,晏弦真是觉得今天的自己一定是走火入魔了,好端端地来这破茶楼听什么戏?!
“这女子,当真是水性杨花之人!就算…就算救她之人离开,她也不该……”
话语偃旗息鼓在青年看过来的温润眼神中。
“晏兄,此言差矣,原本与富家公子成为恋人,女子就已经承受了许多,两个不同阶层之间的人,本就不对等,甚至可以说是原本不应该在一起。而今恋人的离开,自然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想要寻求心理慰藉,也无可厚非。”
一旁身着月白常服的云溶漾放下手中的清茶,闻言解释道。
看着台上的戏剧,许霄怀不知怎的,心里竟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看着因始终割舍不了心中所爱而回头寻找爱人的男一号与一直默默守护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男二号,再看左右摇摆不定,如浮萍漂泊的女主,晏弦越看越不是滋味。
“终归是差距过大,只能殊途。”
耳边传来灯儿温和得几乎平淡的声音。
男人一愣,转头看去。
青鹤色衣衫的青年只手撑于二楼木制栏杆处,眼神淡淡,只是真的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出戏,就好像……
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清明地可怕。
晏弦的心里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时,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若我是那救人的公子,定不会因家族原因放弃自己心爱之人,若是真的心爱,哪怕力排万难也要在一起!”
青衣灯妖一愣,随即敛了眼睫,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温润的弧度。
云溶漾神色莫名,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晏弦这样的一番折腾后,许霄怀便也不好像之前那般刻意躲避着两位男主,而是如平时一样跟随在二人身边。
晏弦最近心里有些焦灼,原因还是因为灯儿的化形之法没有着落,他已经传信给了师父,只希望那个不知在哪儿云游的人能尽早回信。
许霄怀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只要剧情好好发展,主角二人能够顺利走下去,就足够了。至于化形,原本他就没有那么殷切的希望。
夜里,许霄怀在灯里呆的太久,想要出来透透气,便看到晏弦抱剑立在窗边。
男人一身黑衣,面色冷峻,薄唇紧抿,月色随着窗棂倾泻而下,柔化了几分冷石更。
恍惚间,仿佛月光穿过了时空,在银辉弥散的延伸边际交沿流淌,时空扭曲,汇集成一个人,一个……
明明好像很重要却想不起来的人。
青鹤色衣袍的灯妖眼神迷离,伸手想要朝那倚在窗檐边的身形探去,皓白手腕随着滑落的衣袖展露,却在下一秒男人似有所察时倏地收回。
晏弦目光掠过房间,又聚焦在青年身上,眼神有些许放空,却又转而坚定起来。
许霄怀回过神来时,视野中的男人已是大步迈向自己,一把抓过自己的手腕。
青年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低下头来,眼神专注,再过冷淡的心都要因如此炽热的目光而融化。
晏弦原本在思考着灯儿的化形之法,却无意中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的灯妖,眼中的灯儿神情莫名慌措。
男人心念一动,身体比意识还要更快一步,便走上前来,握住了青年垂在身侧的手腕,垂眼看着自己的灯儿苍白的面容上悄悄蔓延了几许薄红。
冲动过后,晏弦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两人正相顾无言,男人却在这时开口道:
“灯儿,你莫忧心,我定会寻找到能让你真正化形之法,虽你是妖,我也定会让你在阳光下行走,像人一般在这世间。”
顿了顿,男人再次开口,声线却莫名低沉:
“灯儿,你莫怕,无论你是人是妖,只要你还是我的灯儿,我便会护你,绝不弃你,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许霄怀眼神怔然,不禁在心中喃喃默念。
心底一块地方被蓦然的柔软击溃,仿佛塌陷下去,再不复原来。
夜晚似乎总会有暗暗情愫在默默流动于心念相通的人之间,蜿蜒流转于心底。
许多道不明,说不清的心念倏然而逝,仿佛从未出现。
翌日清晨,云溶漾下来到客栈一楼,发现晏弦与许霄怀已经在品吃早点。
月白色常服上银月色丝线蜿蜒于上,墨发垂散于身后,只一个文白发簪束起,木制楼梯上的公子目瞧了过来,清冷的面容上便小幅度地漾开了笑意,柔和了几分冷清如山尖雪的面容。
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停在了自己的桌前,
“晏兄。”
因顾虑到店里的人都看不见许霄怀,云溶漾只是朝着青鹤色衣衫的青年点头示意。
月白常服的公子撩起衣摆,坐在与其气质严重不符的客栈桌前。
许霄怀伸手抵住面前盛着点心的青碟,小幅度地往前推了推。
看着被点心撑起了一小块圆润弧度的白净脸颊,云溶漾不由自主地拇指与食指贴近,两指相触,轻捻了一下,似是在模仿灯妖脸颊的触感,是不是也是如此滑腻柔嫩。
云溶漾罕见的出神没有引起许霄怀的注意,倒是晏弦,看着身边的灯儿总是一副“天真纯稚”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又总是泛起一股甜意。
“晏兄,有一事已困扰我多时,不知云某可否相问?”
虽说云溶漾是在问晏弦,但是许霄怀还是抬眼看去,想看看难得云溶漾主动开口,会问什么问题。
“但说无妨。”
晏弦浑不在意许霄怀的在场。
侧脸看了看一脸温润纯稚的灯妖,云溶漾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
“为何在这几个月的共同游历中,我觉察到霄怀似是无法真正化形,而不是如我之前所想的那般是不愿化形。”
面容冷峻的黑衣男人闻言,眼神骤然肃冷,目光似凌厉的碎片般看向一脸坦然自若的白衣公子。
在一旁看似·偷偷摸摸·实则·光明正大·听着的许霄怀也是一愣,自己不能化形之事从未想过瞒着云溶漾。
一则是因为他是主角之一,二来就是这件事不是个秘密,自己觉得云溶漾不像是会关注除了晏弦以外旁人事情的人。
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晏弦戒备的目光,云溶漾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接下来可能会使在场的二人皆感到惊讶的话:
“…………”
正当晏弦听到云溶漾贸然提出灯儿的真实情况,满身戒备,心里不禁暗自揣测云溶漾真实目的的时候,却听到了令他惊诧不已的话。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