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云某应该知晓一些如何使霄怀真正化形的方法。”
云溶漾神情温和,眸色淡淡,仿佛不知道会给他人带来多大冲击般的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晏弦转而感到一股喜悦之情涌上了心头,但是欣喜还未泛上神色,无意中看到眼睫垂颤的青衣灯妖,黑衣男人才倏的回过神来。
放在桌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握了又握,勉强压制住急切的心情,晏弦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询问:
“云公子,并非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瞒你说,自从知晓灯儿的这个情况后,我便一直在寻找能使他真正化形的法子,但是因这样的情况实属世间罕见,所以我才一无所获。”
身着月白银纹衣裳的云溶漾勾起嘴角,弯然一笑:
“可如今不就知道这个法子了吗?”
许霄怀现在的心境不复平静,云溶漾刚刚的话语无异于如排山倒海般搅乱了他的心神。
原书中从未出现的情节又出现了,这是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主角,许霄怀还是选择相信的,但是现在……
看着一向冷石更面容的晏弦眼中难得喜形于色的欣喜之色,许霄怀暗自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自家族游历而来,家族里藏书众多,算起来,我也算是无意中进入家族藏书阁,才知道的,具体是什么书我也记不大清了,或许,那只是一本野记也说不定。”
晏弦却并未因不确定的消息来源感到沮丧,对于苦寻不得的他来说,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去尝试一番。
“灯儿,我一定会去试上一试,无论如何,定要让你真正化形,如常人般行走于这世间。”
晏弦转头,专注地看着灯妖,允诺道。
这之后,三人转而回到房内,只因云溶漾所说之法太过惊世骇俗,为防有心之人暗自窥伺,布下了隔音结界的房内是最安全之地。
“云公子,不知助我化形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青衣灯妖波澜不惊,温声询问。
看着温润的过于柔软的灯妖,云溶漾启唇道:
“鲛人泪。”
黑衣男人皱了皱眉。
“鲛人泪?云公子,不是我晏某有质疑之意,只是据典籍记载,上一次世人看见鲛人,已是天元10年,也就是二十干支前,不说如今还有无鲛人现世,便是出现,也是稀少不已。”
才涌上心头的激荡之意便被一下子打压了下来,黑衣男人面色凝重,虽说嘴上是质询的语气,心里却已经在思考着可行之法了。
“虽是少年时期阅览过的典籍,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云某知道对于晏兄与霄怀来说便是非同小可,不会恣意玩笑。”
抬眼看向从始至终都凌静如水的青衣灯妖,云溶漾慢声解释道。
自从云溶漾说出“鲛人泪”这三个字之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霄怀只感到心口一阵闷痛。
身着青鹤色衣袍的灯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xiong口,轻咬艷红的下唇,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从思虑中回过神来,晏弦看到身旁灯儿的神色,登时是吓了一跳。
云溶漾转头看去,只见青年原本就有些琉净白皙的人面容愈发苍白透明,些许的乌黑发丝散落在脸颊边上,衬得灯妖愈显单薄脆弱。
“灯儿,你当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
晏弦一叠声地追问,看着虚弱摇头的灯妖,心里愈发焦灼,只恨不得当场再取一滴心头血出来。
察觉到晏弦不经意闪过的念头,许霄怀吓了一跳,身体不经大脑,便伸手搭上了男人放在桌上紧握的拳处。
柔软的触感袭来,男人大脑登时迟了一滞,不待他开口,便听见灯妖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一会儿便好,许是这几天修炼过于疲惫的原因。”
男人如同僵硬的布偶,呆坐在桌前。
云溶漾看向那只皓白的手腕,眼神暗了暗。
“呼……鲛人泪,鲛人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若非情到至深之时心碎,鲛人不会轻易落泪。”
许霄怀神情恍惚,嘴里吐露出之前从未知晓的话语。
“霄怀,你莫担忧,既然如今有这等方法,无论如何,我和晏兄,定会为你一试。”
云溶漾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灯妖,不由得伸出手,屈指抹去灯妖脸侧因疼痛渗出的晶莹汗珠。
白衣公子面容冷清,却在触及冰凉汗珠的时候皱了下眉头,面色似是划过一丝隐忍之意。
……霄怀,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如此之苦。
无人知晓云溶漾此刻内心的想法。
虽说刚才因为疼痛无暇顾及周遭情况,但刚才脸颊边上那一点冰凉的触感还是使许霄怀短暂地睁开了眼。
二人四目相对,云溶漾一向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冰冷双眸却微闪,有些局促闪烁地别开了眼。
……想来主角不太喜欢自己,已神志有些恍惚的许霄怀对云溶漾有些怪异的行为如此解释道。
晏弦回过神来,眼见着对面云溶漾的手刚从灯儿的脸颊边收回,想要说什么又思及灯儿此刻心绞痛,只得一心一意通过灯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输入自己的契约之力。
契约者的灵力温和地在体内流淌,温养了体内的经脉,许霄怀暗自有意地引导来到体内的灵力,护住心脉。
约摸着一刻钟后,二人才看见青衣灯妖面容重新泛上了血色,晏弦不禁松了一口气。
“灯儿,你现在感受如何?”
晏弦急切地询问道。
“无碍,我先回灯内歇憩调整一番,”转头看向云溶漾,“云公子,暂别。”
月白常服的男子点头示意。
青鹤色衣袍的灯妖转而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房中。
经此一遭,房内仅剩的二人再无多余的心神继续交谈下去,只是经过短暂商议,约好翌日再细细计划。
夜色微凉,琉璃境内,许霄怀盘腿席地而坐,因为疲倦,青衣青年没过一会,便弯身倾向一侧,青鹤色衣衫似水般滑落,灯妖狭长睫毛阖拢,乌黑长发漾于身侧。
闭上了眼,许霄怀却觉得心神越发凌乱,鸦羽色眉毛轻蹙,灯妖陷入了离奇杂乱的梦境。
水青色的粼粼鲛鳞在阳光下闪耀,反射出琉璃般的光点,“哗啦――”的水声响起,许霄怀在梦境中终于看清,原来是
一条鲛尾。
鲛人的面貌总是若隐若现,黑色长发掩盖了其姣好的面容,只隐隐约约看到殷红的唇,是个女子,莫名间,许霄怀如是肯定到。
仿佛像是在看胶片一般,半梦半醒之间,许霄怀只看得到几处零散的画面。
云雾缭绕的忘川河畔、鲛人嬉戏于河间、孤身离去的鲛人、以及……最后自布满水青色鲛鳞的眼角边处,
滑落的泪滴。
女鲛人自忘川河而来,来到凡间,到底是为何离族人而去,又是为何泣泪成珠,许霄怀感到疑惑,想要再深入查探,却在动了这念头的一瞬间,平静的梦境骤然泛起涟漪,画面被倏然打乱,像是在驱逐误闯入的许霄怀一般。
青衣灯妖似在梦境中挣扎,惊醒了与他心意相连的晏弦。
男人忽的睁开一双凌厉的双眼,唤出陷入梦魇的青衣灯妖,灯妖于塌上辗转,唇间呓语不断。
正当晏弦心焦急切,想要凑近些细细查探之时,青衣灯妖周身气息骤然紊乱,将毫无防备之心的男人击退半尺,稳住身形后,晏弦似有所感,转头看去,放置在桌上的琉璃青灯猛烈摇晃,似是要碎裂一般。
晏弦只觉得惊心动魄。
刚一施法护住不安摇晃的琉璃青灯,房门便被突然打开。
“霄怀――”
甫一踏进房门,见到如今屋内景象,云溶漾便是一愣,他旋身紧闭房门,挥手施下一处结界,才回头解释道:
“在隔壁便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妖气波动,想来是霄怀有何异状,我放心不下,便前来查探一番。”
想了想,又补充到:
“晏兄,放心,如今这房内已被我施上了隔离结界,寻常修士无法感受到这股妖气。”
晏弦只来得及点头致意,便与云溶漾一般,被正在塌上睡不安稳的许霄怀吸引了注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流泪?”
凑近青年艷红的唇边,晏弦只隐约听得这几个字。思索无法,正准备如昼日般故技重施疏导灵气的晏弦,手刚一搭上去,便被一股凌厉的气息冲击开来。
手上一麻,竟是被震伤了经脉。
云溶漾皱眉,踏步上前,垂眸凝视了chuang上的灯妖一会,眼神幽暗,想了又想。
只见月白常服的捉妖师拿出一张符咒。
那符咒看似平平无奇,却在下一秒骤然放射出一阵红光,原来是云溶漾自额间取出了一滴眉间血。
晏弦眼神一凛,刚想说什么,便见红光散去,云溶漾脸色惨白,眉头紧蹙。
知道事不宜迟,云溶漾将那符咒夹于指尖,阖眼默念咒语,符咒化为红光没入许霄怀额间。
晏弦忙上前查看,先前还在恣意肆虐的青色妖气已平息了下来,青衣灯妖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教晏弦松了一口气。
云溶漾脱力般倒退数步,坐倒在桌前。
待许霄怀悠悠转醒,房内二人看向灯妖,许霄怀却一脸茫然地回视着他们。
“灯儿――”
“霄怀……”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不约而同地合上了嘴。
许霄怀疑惑地伸手抚了抚有些抽痛的额:
“我刚才……”
作者有话说:干支在古代是年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