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嘶――头疼的紧。”
指尖刚一触及额部，便被丝丝缕缕的钝痛感刺/激到，许霄怀不得已，放下了想要揉动的手，看向在房中表情有些惊愕的二人。
“灯儿，你当真，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晏弦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冒险一问，原本不愿再刺/激青年，但是刚刚灯妖的异状实在是将他吓得不轻，回想起那股心悸的感觉，男人只觉得不愿再这样被动地看着灯儿痛苦。
“霄怀，你莫急，刚刚你好似是被梦魇住了，如果可以，你可否好好回想一下。”
虽说一样心急，但是端的是风光霁月的白衣公子还是耐下心中的焦灼之意，看着坐在塌上，身形单薄的青衣灯妖，似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般，轻声询问。
许霄怀轻阖上眼，纤长的睫毛似翩跹而至的蝴蝶般微颤于眉下，只教人的心都颤动了。
“似乎是……鲛人？她…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尽力将脑海中支离破碎的画面重新组合，凌乱的碎片过后，许霄怀才迟疑地说出隐约记得的画面。
“鲛人？灯儿，莫不是我们昨天才提及到鲛人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你才会被梦魇住。”
思来想去，到底是解释不清，晏弦才提出这个让自己都感到荒缪的结论。
云溶漾敛下脸上的神情，墨蓝色的瞳孔放空，似幽深银河般。
房内陷入了一股迟滞的氛围中，二人一妖皆是心思重重。
只是平静的氛围很快便被打破。
“咳――”
许霄怀闻声望去，月白常服的云溶漾已是微勾下身子，额前墨黑碎发遮挡，教人看不清此时他的神情。
“云溶漾！”
灯妖的声音忽远忽近般传来。
冷白的指尖紧扣住触手可及的木制圆桌，直压得指盖泛白，牙齿上下抖触，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呼、呼呼――”
晏弦拇指抚上了剑鞘，伸手护在许霄怀面前。
“灯儿，他不对劲。”
接二连三的冲击使许霄怀感到筋疲力竭，本已平复的疼痛，又随着房间里另一人的异动重新盘踞而上。
云溶漾抬起头来，眼神蓦的穿过拔剑而出的晏弦，落在了正欲下chuang的青衣灯妖身上。
视野中的白衣公子周身灵力凌乱，黑发飞扬，眼角有些赤红，明明还是那个人，却让晏弦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紧，危机感肆虐。
墨蓝的眼珠此时深泛着赤色，一向不苟言笑的清冷面容上，竟然缓缓勾起唇角，
似堕魔般妖气乍生。
到底是并肩而行的伙伴，晏弦不敢轻举妄动，一人一妖看着静立在桌前的云溶漾，互相对峙在房内。
白衣公子静若玉像，刚动一步，周身的气息便仿佛从无形的禁锢中逃离开一般，骤然包围了整个房间，却又被先前本人设置的隔离结界拦于房内。
“云溶漾”眼神骤然狠戾，冷笑声溢出嘴角。
“云溶漾那小子，还想困住我？”
一瞬间，晏弦脑海里警铃大作，来不及思考，手中墨渊剑已是随凌风斩去。
“锵――”
与一道红黑交杂的影剑相接。
许霄怀倒抽了一口气，原是只会施用符咒的云溶漾，如今竟在他面前挥剑面对晏弦的攻势。
不分上下。
剑与剑相交，铿锵声作响，光与影的交错，却只让晏弦越发心惊。
云溶漾使剑的姿势怎的如此娴熟？
不、不对，他不是云溶漾！
顷刻间，晏弦笃定，并将质疑之意脱口而出。
却没料到此时的“云溶漾”蓦然发笑。
“笑话，我怎么可能是云溶漾那个呆头小子。”
月白色衣摆旋飞，越来越逼近chuang榻，一个回身，白衣男人躲开了逼近的墨渊剑。
“记住，我是云琰，不是什么云溶漾。”
明明云琰的眼神此刻紧盯着面前的墨渊剑，可许霄怀却总感觉对方是在与自己说话。
晏弦的眼神越发狠厉，攻势也逐渐紧密，云琰却愈加漫不经心，好似猫逗耗子般，余光瞥向一旁还处于虚弱状的灯妖，勾唇一笑。
在晏弦猝不及防之下将他施法禁锢住。
眼角已是赤红一片，却并不显得可怖，伴随着眨眼之间的是一种红琉璃般的流转之感。
扶在chuang沿的葱白指节被强石更地扣住拉起，右肩被另一只大手扶住，从晏弦的角度来看，像是云琰要将灯儿整个妖揽入怀中。
男人瞪目欲裂。
许霄怀却心情平静，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云琰，虽是已经妖魔化的面容，但是看着自己的那双琉璃般的双眼，却让灯妖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云溶漾那小子，有什么事就会憋在心里，我可不一样，该说物极必反吗？越是清心寡欲之人，心底真正的欲念便越是如此庞大。”
听着几乎是凑到耳边的低声，许霄怀才明白，这云琰，大概是云溶漾的反面，好似修行之人心魔般的存在。
也许是那滴眉间血的原因，灯妖暗自想到。
转瞬的注意力便被压在耳垂边上的冷氵显触感所强行转移了注意力。
形状优美白净的后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看似轻巧实则令许霄怀无法逃离的力道给扣住，食指缓缓摩挲，激起一连片的痒意，感受着手掌下的身子打了个哆嗦，埋首于灯妖颈肩的云琰满意地笑了起来。
唇耳相触，瑟缩的颈肩在云琰的眼中却也变得如此的可爱。
“小灯妖，云溶漾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他…我也定是觉得你非常重要，所以你，莫要再想着旁人。”
似有所指的余光瞥向正竭尽全力却逃脱不能的晏弦。
水青色轻烟升腾而起，不易察觉地缭绕于靠近chuang塌的月白男人周身。云琰却神色平淡，甚至眼中还含着一丝纵容之意。
青烟骤然阖拢，包裹住白衣男人，猛然收束，青鹤色衣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似是力竭一般，控制烟雾的手紧紧握住，冷汗滴落，唇色愈显嫣红。
看得远处的晏弦既心疼又焦灼，只恨自己为何这般无能，只能陷入这被动的境地。
许霄怀心中知晓，凭自己肯定是无法撼动云琰，但眼下如此局面，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一试。
无暇顾及严重脱离的剧情，哪怕只是因为云溶漾是原本剧情中的主角，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许霄怀便觉得，云琰应是不会真正伤人。
果不其然，青烟散去，云琰安然无恙，反而还有闲情地挑起了许霄怀的下巴。
“小灯妖，怎得如此之弱，不能真正化形不说，连妖力都如此稀薄，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如何修成妖身的？”
似抚/慰小动物般，屈起食指，勾了勾灯妖的下巴。
云琰不知为何，虽说自己本就是类似心魔的存在，所有的谷欠念都来自于他那风光霁月的另一人格，但是看着眼前的灯妖，仍好似着了魔般，目光贪婪地划过总是泛着无奈水色的乌瞳，微微上挑、有些嫣红的眼尾，白净的脸颊，以及，一笑起来绮丽之色乍现的艷色双唇。
“小灯妖……”
云琰琉璃色的瞳孔开始涣散，被终于挣脱的晏弦用剑柄一下击晕过去。
许霄怀抿唇看着周身戾气逐渐消散的白衣公子，眸色复杂。
不是错觉，原本的剧情就算再过偏离，也不会改变到主角身上，如今云溶漾的境况，怕还是只有世界意识才可以动的手脚。
只是，主角如今这样，世界意识究竟想要什么，许霄怀还是一头雾水。
又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灯儿――”
被一股大力猛然锢住，不待许霄怀伸手去安慰男人，一阵颤抖的声线使他怔住。
“灯儿，我不愿再一次失去你了。”
……再一次？
不知是何时何地，仿佛穿越时光的洪流，在无人回忆之际，曾经有过一个人。
“我再不愿看到你就这样离我而去。”
自己曾经……食言过吗？
这一刻，饶是性情向来淡薄的许霄怀，也有些不确定了。
额头相抵，抵在额间的另一人，用炽热的话语诉说了自己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埋藏在心底的深情，四目相对之下，许霄怀的心里防线骤然溃塌。
白玉般的手抚上男人冷石更的面容侧线，似是在安抚，又好像在允诺着什么。
终于放松下来的心脆弱无比，只能接受心爱之人如镜花水月一般的美好誓诺。
哪怕那人，从未说出口。
云溶漾醒来之时，下意识地伸手遮了一下透过窗棂的阳光。
一转头，与远远坐在桌前的二人相对。
………
六目无言。
“霄怀，晏兄，昨日我是……？”
领略到了他未尽的含义，许霄怀悄悄侧眼看了一下不愿多说，好像还在气头上的晏弦，只得自己担任了解释的角色。
“昨日，你为我取了额间血，然后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为叵测。”
下意识地略去了云琰近乎调/戏的行为，许霄怀囫囵地说道。
有着一丝散乱记忆的云溶漾思及此，脸色也是薄红，轻咳几声，强自正色。
“那是我的，另一个人格。”
晏弦与许霄怀俱是一愣。
“我幼时便灵力强大，识海远超同龄之人，家中长辈骄傲的同时也不免感到忧心，”云溶漾神色寡淡，顿了顿，“一次进阶中，庞大的灵力险些将我吞噬，是护/法的大长老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干扰，在我额间注入灵力，在我体内强石更地创造出另一个容器，和我一同分担灵力。”
“我原以为，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对于体内灵力的掌控愈发熟练，便不会受此干扰，没想到，云琰还是挣脱了出来。”
许霄怀听及此，来不及思考，便不禁发问：
“你怎知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