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里，霍清澜能清晰听到霍司毓那边发出的细小声音。
他们彼此的秘密，早在那个午后雨天滚在床上时，全都搅在一起。
现在无论是谁想撇清关系的话，还要看看彼此手上捏着的把柄，能不能让人无所谓不在乎的扔下。
霍司毓对霍清澜见不得光的事情熟知一二，有些甚至还是他帮忙动的手。
他没有过多怀疑，只当是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上他的娇娇。
“乖乖老婆，没事的。这件事交给老公来处理，你好好稳住霍景珩那边，把工作做好，知道吗？”霍司毓习以为常应承下来，声音轻柔安抚着霍清澜。
“嗯，知道……”
霍司毓：“把那个人的信息发给我，我让人阿条去处理干净，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谢谢，爱你，老公。”霍清澜轻声道谢，语气柔弱。
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坐在一片狼藉里。
眼神空洞看着被打开房车大门，任由冷风倒灌进来。
许久，她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
“林烁东……这都是你逼我的……”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继续当我的霍家大小姐……”
说着说着，她爬满泪痕的脸上扭曲地笑了起来。
她又拿起手机，按下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被人入室抢劫了。”
按照霍司毓的做法，她现在需要撇清跟林烁东的关系，让人把他当做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抢劫犯。
走投无路选择抢劫，并且最后又意外身亡。
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十五年前那场大火里，没有死透的林烁东。
林烁东的身份早就在进入荧渊之前被那个人抹得一干二净。
这世上，只有她知道他是谁。
她死咬着不承认，那她的父亲只会是霍起念。
而她，只会是霍家不可一世的霍家大小姐。
……
黑色轿车缓缓驶到霍家老宅。
温语坐在后座，整理好仪容才从车里下来，她看着熟悉的景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次踏入霍家老宅，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
曾经的谨慎忐忑，甚至为了霍景珩讨好这个宅邸里每一位，如今荡然无存。
刚走进主厅，一个娇柔的声音便响起来。
“哟，温语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稀客呀，还以为你以后都不打算踏进这个家门呢。”霍清澜穿着一身当季新款连衣裙，姿态优雅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毫不掩饰地盯着温语看。
霍清澜如今风头正盛，又有孕在身，自觉地位稳固，言语间免不了比以往都要锋利带刺。
温语停下脚步，目光平静扫过去。
那眼神淡淡，没有嫉妒，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碍眼的垃圾。
她语气不咸不淡，简单回了一个字：
“哦。”
关她什么事。
像一盆冷水，瞬间从霍清澜头上浇下。
霍清澜准备好奚落温语的话全卡在喉咙里，脸上得意笑容僵硬死板挂在脸上。
温语今天是被霍老爷子特地叫回老宅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那晚上在会所发生的事。
霍老爷子几乎把在场的人都叫来训诫一遍，连带着无辜的霍燕燕未能幸免。
也跟着受到莫须有的惩罚。
被罚去给人当助理，期间不得单独接手任何案子，哪怕霍燕燕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也不行。
这是霍家的意思。
实则是变相的压力霍燕燕。
霍燕燕气得在电话里把霍家的狗屁规矩，里里外外骂了一顿。
霍清澜被温语的反应噎了一下，她发现今天的温语很不对劲，全身上下的气质都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看似温婉隐忍的霍太太，而像是一把刻意收敛锋芒，用剑鞘挡住冷意的利剑。
沉静，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森冷。
“没什么事，就不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了。”经过霍清澜身边时，温语脚步微顿，声音清冷：“整天把心思拴在一个男人的宠辱上，挺没意思的。”
霍清澜瞬间哑火，脸颊涨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言辞，对温语进行有力回击。
温语全身散发着一股疏离又强大的气场。
就在这时，张管家从后厅的走了出来，对着温语微微躬身：“少夫人，老爷子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
温语点了点头，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跟着张管家朝后院走去。
偏房里，气氛凝重。
霍老爷子端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半闭着眼睛。
手中缓慢盘玩着两个锃光油亮的核桃，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对走进来的温语未看一眼。
温语走到房间中央，不卑不亢站定。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恭敬地垂首等候，她喊了一声霍老爷子，对方没有应答，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后，索性也不再坚持。
径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端起旁边小茶几上早已备好的茶碗，轻轻吹了吹浮沫，轻呷一口。
神情悠然自得。
这份从容，出乎霍老爷子的意料。
霍老爷子盘玩核桃的手顿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清澈透亮的眼神光落在温语身上，“来了？”
“嗯。”温语放下茶碗，应了一声，目光平静地回视霍老爷子一眼。
“一段时间没见，你倒是愈发没有规矩了。”霍老爷子轻哼一声，像是在指责温语。
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她就该老实站在中央，等着他开口。
让她坐下，她才能坐下。
让她站着，她便得挺直腰杆站着。
这自来是霍家对嫁进来晚辈的规矩，必须得一一遵守。
可眼前的温语，非但没有遵守，还自顾自地坐下，悠然自得喝起茶来。
“我让你坐了吗？站起来回话。”
霍老爷子冷声道。
“规矩？爷爷说的规矩，是指霍司毓可以触犯法律底线，为所欲为。而其他人，哪怕是恪尽职守，维护家族声誉，稍微‘出格’一点，就要受到重罚吗？”
温语端着茶盏，言语间满是轻笑。
杯子里的茶叶，被她搅动地漂浮到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