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拽着霍景珩的步子,他艰难地走出洗手间。
心间有股冲动,让他几乎想要立即抓着温语问清楚。
霍景珩试图让自己缓和下来,“温语,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刘妈起身到厨房里给温语倒水,听到从霍景珩嘴里的话,背过身去白了一眼。
这不明摆着身体不好嘛。
要是身体好,谁会无缘无故呕吐不止啊?
霍景珩低着身子,半蹲在温语身边,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温语手心,驱走所有的冰冷。
他深知这次错依旧在自己,他……食言了。
回来对上温语的冷脸也是应该的。
可看到桌上满满一桌的菜肴,他的心里是暖暖的。
这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霍景珩将温语的手放在掌心里,一点点揉着,试探开口:“关于之前澜澜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温语坐在椅子上,手边她盛起的银耳莲子羹还温着,她却没有胃口。
“你还记得当时在场的那个画家吗?姓程,叫程雨霖。那天晚上她也出席了家宴。”霍景珩望着她。
“不记得,家宴上的大人物,哪轮得到我认识。”温语将手抽了回来,转过身去。
温语看着眼前的菜肴感到可惜,肚子里的宝宝怎么会突然闹起脾气,让她一口也吃不下。
掌心摸上小腹轻轻揉了揉,像是在安抚腹中孩子别再让她难受。
随着月份增长,她每次孕反都很严重。
有些吃不消。
“你说巧不巧,这几件事这位姓程的画家都在。”
温语抬头对上霍景珩的视线,她淡淡问:“你想说什么?”
“老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家好,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懂吗?”霍景珩深情回望着她。
温语越来越看不清楚霍景珩眸色里的含义,一时愣神不知该怎么回答。
霍景珩:“这次合作很重要,澜澜的事业刚起步,还有很多东西不懂,难免会得罪人。”
他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长,空空的掌心抚到温语的肩膀上。
男人的嗓音沉在温语耳边,温柔且嘶哑,透着疲惫:“我费了很多工夫才控制住局面,所以回来晚了,你别生气。”
他重新握住温语的手,将她贴到自己的脸上,感受她细腻的肤感。
说这些,不过是希望得到温语的理解。
“晚上我给你约了私人spa,你好好放松放松。结束以后,我们看个电影,好好聊一聊关于我们的事……”
霍景珩的话被一声冷嗤打断。
温语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只有眼底一片冰冷:“霍景珩,你不用在家里演得这么尽心尽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担心,我会好好配合你,当好这个霍太太,不会给你丢人。”
顿了顿,她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但也请你记得答应我的,尽快给我婶婶安排手术。”
霍景珩眼底的柔情瞬间被剥离,眼神倏地冷了下去:“你觉得,我是在用你婶婶的命威胁你?”
“难道不是吗?”温语迎着他的目光。
这样的温语宛宛如一具空壳,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在你的眼里,我们之间只剩下交易了,是吗?”
“不然呢?”事到如今还这么问,温语觉得霍景珩的问题过于好笑,她紧扣着手指维持着表面平静:“你不是从一开始就认定,我是不择手段贪图霍家的一切才嫁给你的吗?现在不过是因为霍家颜面,你不能立刻跟我离婚罢了。我们之间,不是交易是什么?”
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霍景珩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霍景珩克制着怒意,两人近距离互相看着彼此。
眼前的女人,像跟屁虫一样,爱了他五年,结婚三载,加起来八年的时光。
此刻从她口中听到的只是一场交易。
如果只是交易就好了。
他何必花心思在她身上。
好,既然他在她心里如此不堪。
至于那些解释,那些疑问,还有什么必要呢?
霍景珩抓起刚挂在玄关衣架上的外套,冷着脸,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大门被重重摔上,发出巨大闷响,震得桌上花瓶里的水溅飞出来。
温语靠在椅子上,全身力气被抽空。
手指无意中碰到碗壁,早已凉透。
听到车子引擎声彻底消失,她的后背微微垮塌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刘妈叹了口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过来一杯温水递到温语手上:“太太,您这又是何苦呢?我看得出,先生他心里是有您的……只是他不懂如何表达。”
“先生在那个家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这些年,没少受老爷子的气……同样的年纪,别人家的孩子可以玩,偏偏先生只能在祠堂里没日没夜读书,哎!有时候先生没能让老爷子满意,还要遭受皮肉之苦,那么小的身子被打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您们在一起那么久,不是谁能轻易拆散的。如今先生愿意为了您转性,您为什么非要把他推开呢?”
温语缓缓闭上眼睛,她怎么感觉不出霍景珩最近的变化呢?
再睁开时,她的声音像冬日里雪花,轻飘飘地浮在空旷的房子里:“刘妈,你不懂。”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不是用别的什么东西,就能弥补回来的。”
他们本来就是错的开始,注定只能走向不幸的结局。
而她,早已过了十八岁懵懂的年纪。
不再奢望霍景珩回家,更不会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无论他做什么与她无关。
而霍景珩幼年时的经历她不是不知道,也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她才义无反顾喜欢上。
她喜欢强者,更喜欢积极向上的人。
刘妈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劝,望着一桌子的菜:“太太,菜冷了,我给您热一热。”
温语摆摆手:“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你不是要回家吗,打包了一并带过去吧。”
菜几乎没怎么动过,扔掉实在可惜,都是她忙碌几个小时做出来的。
刘妈听了她的话,用盒子装好,回女儿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