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至,华灯初上。
温语将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餐桌,头顶上的筒灯照在碟子上。
饭菜冉起的热气为冰冷的房子增添一丝烟火气息。
温语看着满满一桌她亲手做的菜肴,不由地心情大好。
还好她赶在程夫人出国之前将倾注了心血的画作送了出去。
想来程夫人登机时看到那幅画时,一定很开心吧。
温语甚至轻松愉快地哼起了小调,转身走进厨房去拿碗筷。
一共拿了两副,一副是她的,另一副是刘妈的。
连着两天家里没有霍景珩的身影和气息,她感觉不到生活有什么不同。
要是换作以前的话,她只会坐在沙发里,目光直视着门口的位置,手里拿着电话,一遍遍拨打出去。
真是愚蠢。
好在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
能够吸引她的只有拿起画笔的瞬间,以及走进厨房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刘妈,过来吃饭吧。”
温语把筷子递了过去,刘妈略显局促站在餐桌前迟迟不敢入座。
“太太,不等先生了吗?光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这么多菜。”刘妈习惯照顾人。
这还是头一次吃温语做的菜。
“不等他了,吃不完没关系,等会封好放冰箱,明天热热再吃。”温语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坐在凳子上,举起筷子夹起了菜。
玄关处传来沉闷声响,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内。
霍景珩回来了。
温语嘴角的笑意立即敛起,却还是被霍景珩一眼望到。
她难道不欢迎自己回来?
霍景珩周身裹挟着一层冷意,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显然心情极糟。
而他的身上还夹杂着烟味。
温语闻到一点,瞬间皱起眉头。
霍景珩也察觉到了,他迅速上楼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来。
而桌上依然没有他的碗筷。
刘妈还站在一边,但霍景珩一眼就知道,在温语旁边的碗筷不是专门留给她的。
因为霍清澜的那件事,他已经在公司连轴转了几天,几乎没合眼。
为了保持清醒,不是喝咖啡就是抽烟。
洗完澡出来,他拿起脏衣服闻了闻,远远扔进脏衣筐里,差点没被熏死。
“先生,我不知道您今天要回来,所以就没有给您备菜。”刘妈解释着。
以往霍景珩若是回家吃饭,会提前将想吃的发给刘妈,让刘妈进行备菜。
而今天虽然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但刘妈不确定合不合霍景珩的胃口,瞬间紧张起来。
温语垂下眼睫,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拿着碗筷默默用餐,自始至终都未看霍景珩一眼。
在霍景珩眼里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霍景珩摘下手表放到柜子上,目光扫过餐桌。
桌上的菜肴显然不是出自刘妈之手。
看着倒也色泽诱人,不知尝起来味道如何。
他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对刘妈道:“拿副碗筷给我。”
刘妈应声走进厨房,很快将白色瓷碗摆放在霍景珩面前。
他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混着米饭放入口中。
酸甜适中,肉质酥烂,火候味道掌握极好。
他有些意外,抬头瞥了一眼对面安静吃饭的女人。
想到温语可是曾经斩获高校烘焙大赛第一名,做饭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先生,今天是太太亲自下厨,做得可好吃了。”刘妈在一旁笑着多嘴,全是对温语的夸赞。
“嗯,确实不错。”霍景珩回应着,将目光落在温语身上。
等着温语开口,和他说点什么。
温语却低着头,依然没有反应,仿佛他只是个空气。
霍景珩注意到温语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宽松出那么多,显得身形单薄清瘦。
而她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白饭,几乎没怎么碰那些菜。
这些不都是她亲自烧的吗?
怎么不碰一下?
越来越的疑问,引得霍景珩心里莫名窜起烦躁火苗,他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温语的碗里:“多吃一点。”
那块散发着酸甜气味的排骨,本该引人大快朵颐,可温语闻到后却突然胃里翻涌。
味道刺激鼻尖,直冲头顶。
温语捂着嘴,强压着阵阵灼烧,冲进了洗手间。
“太太!”
刘妈见状跟了上去,心疼地轻拍着温语的后背:“哎呀,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已经好了些吗?怎么又开始吐了?哎,肯定是最近的事影响到您了。”
刘妈时不时望向身后,把后面的话故意加重说给霍景珩听。
温语吐得眼泪直流,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浑身无力地靠在浴池边缘。
好一会儿,刘妈将温语搀扶起回到餐桌前。
她脸色白如纸。
霍景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绕过了温语,径直走向洗手间。
冰冷的白光灯下,洗手盆里干干净净,只有一点清水溅湿的痕迹,几乎看不到任何呕吐的残留。
他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温语的碗里除了米饭就是一两根青菜,今晚的菜口味清淡,没有任何重口的。
那她怎么会大吐不止?
因为一块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能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简单的肠胃不适,这种莫名其妙的干呕,吃不下东西,却吐不出来……
一个莫名的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劈入他的脑海。
霍清澜怀孕初期,不也是这样吗?
闻不得特定的气味,毫无征兆的呕吐,甚至还伴随着食欲不振。
霍景珩猛然转身,盯着外面虚弱身影的温语。
她难道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