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二房宅院。
霍司毓像个木偶般躺在宽大的床上。
他全身多处打着厚厚的石膏和绷带——三根肋骨断裂,腿骨、手臂、手指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脸上也带着擦伤和淤青,破了相。
此刻,正被佣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他的母亲容书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坐在床边。
容书雁用勺子轻轻搅动着一碗滋补汤,小心地吹凉,然后地送到儿子嘴边。
霍司毓勉强喝了一口,立刻嫌弃地皱起眉,别开脸:“难喝死了!妈,以后别弄这些了,一股子药味。”
“好好好,不弄了,不弄了。”容书雁连忙放下碗,拿起丝帕轻柔地替他擦拭嘴角:“下次让张师傅来做,他做的汤你最爱的。”
她看着儿子这副惨状,心疼归心疼,眼底藏不住的兴奋:“不过司毓啊,这次你可是给家里长脸了!”
霍司毓冷哼一声:“长脸?我被打成这鬼样子,长什么脸?”
“哎哟,我的傻儿子!”容书雁凑近些,带着窃喜,“皮肉伤养养就好了!关键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子最后不还是站在咱们这边?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老爷子心里,你才是最重的!那个霍景珩,能力再强又怎么样?不过是个给咱们家白打工的!以后这霍家,迟早都是咱们的!”
听到这话,霍司毓阴沉的脸才缓和了些,换上得意,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不少:“那当然,爷爷最疼的当然是我。不给我,还能给谁?”
容书雁笑得合不拢嘴,站起身,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把得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外面那些人,以前都说我无能,管不住你爸,看着他出轨不说,还要给他的小三养孩子。
哼!她们懂什么?我不争不抢,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这霍家偌大的家产,将来就全是你的!
你爸在外面生的那些野种,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到!哈哈哈哈!”
霍司毓看着容书雁有些失态的样子,没有接话。
容书雁立即察觉到不对劲,意识到儿子这是嫌她在旁边烦了,赶紧闭嘴。
没有维持几秒,她笑嘻嘻又凑回到旁边,拍着霍司毓没有受伤的肩膀,语气讨好:“好啦好啦,妈咪不吵你了。你这次辛苦了,好好养着,妈咪还有牌局,先走了啊。有什么事,随时吩咐佣人。”
说完,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限量款铂金包,踩着粉色细高跟,穿着紧身黑色鱼尾裙,迈着妖娆的步子离开房间。
霍司毓望着母亲依旧窈窕的背影,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要说对感情不忠,他的父母从婚前开始,就谁也没比谁干净多少。
容书雁心情颇佳地穿过回廊,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立刻驻足,摘下墨镜,眯起眼仔细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看错了?”她喃喃自语,随即嗤笑一声,“还以为霍清澜那个小贱蹄子呢。量她也没那个胆子,敢跑到我们二房的地盘上来撒野。”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重新戴上墨镜,扭着腰肢,心情甚好地离去。
石柱后,霍清澜紧紧贴着冰冷的柱身,大气不敢出,直到容书雁的脚步声远去,她才猛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她低着头,像做贼一样,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进了霍司毓的房间,反手迅速将房门关上,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见鬼了?急急忙忙的,大白天关门干什么?”霍司毓看着她这副慌张的样子,不耐烦地皱眉。
霍清澜这时才看清霍司毓全身裹满绷带的惨状,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眼圈一红,扑到床边:“司毓!你……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景珩哥哥他……他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她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他身上的石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霍司毓看着她假惺惺的眼泪,反笑道:“怎么?你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我要是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没人知道你……”
他抬起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猛地抚摸霍清澜的后颈,指尖沿着她的脊梁骨,一点点暧昧又危险地向下滑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海妖塞壬般迷惑而危险的磁性,一字一句地敲在霍清澜的心上:“……背着,两条人命。”
说完,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因为胸腔震动而产生的压抑而尖锐的笑声,听得霍清澜后颈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霍清澜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强行镇定下来,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司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我当然是爱你的啊!不然,我怎么会冒着被景珩哥哥发现的风险,偷偷跑到这里来看你?”
霍司毓却不为所动,随手拿起旁边果盘里橘子,塞了一瓣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留意起门外的动静。
霍清澜见感情牌没用,立即变了副面孔:“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两条人命?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帮我处理掉那两个多嘴的佣人,不也是在帮你自己扫清障碍吗?霍家少一个霍斯亚,不就少一个人跟你分家产?”
她以为自己说中了霍司毓的心思。
没想到,霍司毓拿着橘子的手一顿,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反问道:“你觉得,霍斯亚活到十八岁,和爷爷什么时候死,哪个对我来说阻碍更大?”
霍清澜被他问得一愣,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深入想过。
霍司毓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嗤笑一声,自己给出了答案:“霍斯亚想争财产,至少还得等十几年。而爷爷呢?”
“还能活多久?这两个,对我早已不再是威胁。”
“现在整个霍家,包括我大哥在内,都应该看清楚爷爷最在乎的人是我,没有别人!就连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霍景珩,将来也得听命于我!我只需要安心等着,等爷爷两腿一蹬,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整个霍家!”
霍清澜听得心惊,同时又涌起一股狂喜,她急忙追问:“什么?难道?爷爷已经宣布遗嘱?定下是你了?”
难道霍司毓因祸得福?
“那倒没有。”霍司毓否认。
“那你怎么这么肯定?”霍清澜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