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多虑了。”凤砚洵看着她,语气认真,“你的思维,在某些方面,或许已经在我之上。”
“即便在知道可能不会赢的情况下,仍旧能以最沉稳、最积极的心态来迎接对局,尽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懂得棋盘方寸之间的变通之法,其意义不在于一时的输赢,而在于能否从每一次交锋中学到新的东西,完善自身。”
“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甚至,比起从前,还有些倒退的嫌疑。”
他似乎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刻意追求胜负,从而忽略学习围棋的初心是什么。
如今哪怕他已经找到当年的女孩,他也只能通过试探的方式,一点点去接近女孩,试图从中还原出曾经女孩的样子。
以为她或多或少会被改变。
今天的棋局,却让他明白,温语还是那个温语,从未变过。
至少在对待围棋的态度上。
温语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岔开了话题,“上次在会所,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凤砚洵连连摆手,神色淡然:“别总把感谢挂在嘴边。看到那种情况,出手是理所当然的,换做任何人,只要有能力,都不会袖手旁观。”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生怕她会有心理负担。
接二连三遭遇这种事,可能早已有阴影。
温语沉默少许,问道:“我听说霍司毓他,是不是真的碰了那种不该碰的东西?”
凤砚洵点了点头:“嗯。我的人当时进去,看他的状态就很不对劲,神志不清,狂躁易怒。后来在他的包厢里,搜到了一些违禁品。”
他看向温语,“我当时把找到的东西连同霍司毓,都交给了霍景珩处理,由他定夺。”
温语再次陷入沉默。
霍司毓这次触碰的,无疑是霍景珩的逆鳞。
以他的脾气,绝不会轻易放过霍司毓。
但听四姨的口风,霍司毓似乎并未得到什么惩罚,压根没什么动静,可以说整个霍家安静的可怕!
霍景珩还被罚跪祠堂,这是把所有的罪责都强加在他一个人身上?
凤砚洵见她眉头紧锁,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温语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困惑:“我只是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可具体诡异在哪里,我又想不明白。”
“说说看?”凤砚洵身体微微后靠,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引导着她,“有哪些地方让你感觉不对劲?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理理思路。”
温语对凤砚洵有着天然的信任,将江浪私下找她,以及江浪提到正在秘密调查霍司毓的事情,告诉了他。
凤砚洵听着,撑着脸颊的手指停顿一下,眸色渐深。
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最近你要格外小心。霍家这潭水,恐怕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浑。我预感,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
温语心头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凤砚洵的看法与她如此契合。
她最近确实需要更加谨慎,特别是要避开霍家那几个人,能不见面是最好的。
晚上,凤砚洵与温语在老宅附近一家较为安静的餐厅用过晚餐。
“走吧,我送你回去。”凤砚洵拿起外套,对温语说道。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夜晚的老宅区格外宁静,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刚走到车旁,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
只见陈少卿正追着沈时叙打闹,笑声清脆。
她一转头,恰好看到了站在车边的凤砚洵,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欢脱地跑了过来,声音甜腻地喊道:“砚洵哥!”
然而,她的笑容在目光触及凤砚洵身旁的温语时,瞬间僵在脸上。
她毫不客气地指着温语,语气尖刻:“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似乎完全忘了上次因为对温语出言不逊而被凤砚洵教训的事。
凤砚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地扫过陈少卿,随即转向一脸无奈的沈时叙:“你怎么看的人?疯疯癫癫的,带到这种清静地方来做什么?”
沈时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极具眼力见地立刻上前,不顾陈少卿的挣扎和抱怨,连拉带拽地迅速将她带离了这是非之地。
看着那两人拉扯着远去的背影,温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凤砚洵脸上的寒意尚未褪去,听到她的笑声,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她:“笑什么?”
温语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新奇打量着他:“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训人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跟她平时见到的那个从容淡定、温润如玉的凤砚洵,反差太大了。
凤砚洵神色闪过慌乱,像是生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让你看到这一面,不是我的本意。”
他语气里甚至带着点难得的急切。
温语依旧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啊,以前我觉得你这人表现得过于完美,不食人间烟火,甚至觉得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直到刚才看到你也会生气,也会不耐烦,原来你也会有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你,让我感到真实。”
说完,她不等凤砚洵反应,便心情颇好地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还回头对他笑道:“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快上车呀。”
凤砚洵站在原地,看着她自然流露出的笑容,心底那股因人打扰的怒意烟消云散。
一种难以言喻,如同春日暖风抚过心田的悸动,在慢慢充盈整个心间。
他压下嘴角,低低应了一声:“好。”
绕到车子旁边,坐进主驾,发动车子,平稳驶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