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在温语的裙摆上，她感到手中的邀请函有点烫手。
她调整好呼吸，冲着程夫人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程姐。”
“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还要感谢砚洵呢，给我引荐了这么好的苗子，你只要想通了就立马联系我。”
程夫人拉着温语的手，两人重新回到了宴会上。
灯火阑珊，凤砚洵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修长的手指松松捏着酒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杯壁。
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如同他的心思，深不见底。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锁定在那道纤细清冷的背影上。
温语的一颦一笑皆入到他的眼底，眉眼间尽是温婉。
可他看得出来，她在这样的场合中过于勉强。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少安端着酒杯晃了过来，领口微松，身上带着淡淡酒气，显然已经喝了几轮。
顺着凤砚洵视线望去，了然地“哦”了一声。
心说凤砚洵怎么突然对霍家的家宴感兴趣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凤砚洵收回目光，抿了一口红酒，入口却带着略微酸涩。
沈时叙乐呵呵地凑了过来，手里把玩着一颗石榴，坏笑道：“咱们老凤从进来就一直不说话，在别人的地盘上惦记别人的老婆，还讲不讲公序良俗？还有没有一点礼仪仁爱？还是不是君子之为？这难道就是凤家的家风？”
话未说完，陈少安眼疾手快地将石榴塞进沈时叙嘴里：“少说两句能憋死你？”
沈时叙被噎直瞪眼，将石榴吐出来，呸呸两声。
“再这么喝下去，我明天肯定起不来回京市了。”陈少安揉着太阳穴，“我家陈老头不知扯什么疯，要我明早八点必须出现在家里，说是安排了什么相亲。”
沈时叙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你怎么突然被紧紧召回去相亲？”
陈少安瞥向旁边的凤砚洵，只是一眼，沈时叙瞬间明白了。
沈时叙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因为某人啊。”
陈少安拍着脑门：“不知道谁传的，说咱们老凤不仅结婚了，还要当爹了。我爸说什么也不能在这这方面输给老凤，让我明天回去相亲，半个月就领证，他明年必须抱上孙子。”
噗——
沈时叙一个没忍住，口中的酒全喷了出来。
一边咳嗽，一边憋着笑：“谁这么缺德？谁不知道老凤三十了初吻还在，现在连人家的手都没摸过几次吧？下一次亲嘴得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人家离婚？”
说着说着，沈时叙突然意识到失言，赶紧放下酒杯，扇了自己一嘴巴，没敢往下说。
心里却嘀咕：温语离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万一她并不打算跟霍景珩离婚呢？两人突然又想把日子过好，那自家好兄弟不得当一辈子处男？
凤砚洵眼神冷了下来，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陈少安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老凤，你今天为什么跟过来？还要我们帮你隐瞒身份？”
凤砚洵看着雪白的身影走到了新的人堆之中，敷衍回答道：“随便看看。”
陈少安眼眸微动，知道凤砚洵嘴上不承认，事实上却是对温语动了执念。
不过……
沈时叙说的也没错，哪有他这样的，明目张胆跑到人家家来偷窥。
陈少安冷叹一声，不打算拆穿。
该说的已经说过，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陈少安把刚才出去应酬的情况简单跟凤砚洵说了一下。
“他的态度如何？”凤砚洵问道，看着温语对着什么笑了一下，他嘴角也跟着勾起淡淡弧度。
“我跟他简单接触了一下，暂时没看出有什么破绽，应该是上钩了，误以为青鸾有意与霍氏合作。”陈少安分析道，“霍景珩想要将霍家产业转型，以此达到完全掌控霍家的目的。那些老人却碍手碍脚，他正愁找不到突破口，青鸾是他唯一的解药。”
这种手段在家族斗争里司空见惯，他们这一辈人都经历过。
说到这里，陈少安意味深长看着凤砚洵。
凤家内斗持续十几年之久，血腥程度在四大家族中是出了名的，凤砚洵能坐上家主之位，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霍景珩也清楚是在利用我们。”陈少安说道。
沈时叙摆弄手中的石榴，撇撇嘴：“利用我们？他有那个资格吗？”
陈少安：“不是看他有没有资格，而是看他愿意拿什么来换。”
霍景珩是主动的那一方，他不傻，肯定知道赛事承办权被卡脖子，必是背后有人不满。
就看霍景珩能不能猜到，老凤想要的是什么了。
这也是陈少安最担心害怕的地方。
假如霍景珩猜到了，并且愿意给，但……
被当成物品交易的温语，知道真相后又会怎么看待老凤的行径？
以她那样坚韧的性格，恐怕会适得其反。
老凤很可能会因此再一次失去温语。
想到这里，陈少安忽然觉得明天的相亲并不可怕，反而小事一件。
凤砚洵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眼神愈发幽深：“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他再次看向温语原来的位置，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一种莫名的心慌突然攫住他的心脏，下意识放下酒杯。
“怎么了？”陈少安察觉到凤砚洵的异样。
“她不见了。”凤砚洵放下酒杯，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抖。
沈时叙挑眉：“谁？哦，霍太太啊，可能跟程姐去别的地方了吧，今晚上有程姐陪着，你肯定是没戏的。”
凤砚洵却没有理会，大步朝楼梯走去。
整个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喂！你别忘了，这是在霍家……”陈少安想上前拦住，却只抓到一抹空气。
“愣着干什么！你快出去给老凤打掩护。”沈时叙难得聪明一回。
陈少安立即反应过来，重重叹气，端起酒杯重新回到了宴会厅里。
心里祈祷着凤砚洵千万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他这边尽量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