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珩敏锐察觉到温语的异常，哪怕他们互相挨着，她身上那种疏离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他蹙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在害怕？”
声音很轻，生怕触动到温语紧绷的神经。
温语神色淡淡，没什么力气，只是摇摇头：“我没事。”
下一秒，她刚想起身站起来，脚下一阵发软，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向前栽去。
“小心！”
霍景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横抱：“别逞强，我送你回去。”
他抱着温语，稳步走出休息室。
霍燕燕捕捉到霍景珩脸上不悦，连忙跟在他们身后。
走出会所大门，即将上车前，她回头望了一眼。
果然，在会所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一抹孤峭的身影。
凤砚洵就静静站在那里，目光透过夜色，直勾勾看着“夫妻”两人他眼皮子底下走过。
那双眼神，复杂难懂。
像极了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下隐忍的惊涛骇浪，滚滚暗流不知会从哪里翻腾而起。
他眼里直白表现出的是嫉妒吗？
霍燕燕咯噔一下，赶忙收拢视线，匆匆钻进车里。
她坐在副驾，拿出手机，悄悄给凤砚洵发去消息：【凤总，你没事吧？】
发送完，霍燕燕扒在车窗一角向外面看去。
远处的凤砚洵正在看她发去的消息，抬起眼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微微点头，示意他无碍。
等霍家的车子平稳离开凤砚洵的视线，他搭在走廊边缘的手，慢慢收紧。
身后的灯光照在他发白的指节上，透着无尽冷意。
霍景珩就那样名正言顺地将人从他眼前带走，堂而皇之地抱着她，宣示主权。
而他只能在暗处窥视着一切。
这种感觉，几乎快要让他失控。
车子行驶在主干道上，外面霓虹闪烁。
霍景珩牵起温语的手，何时她的指甲如此素淡？
以前她不是最爱做美甲的吗？
哦，是为了照顾温霞玉才卸掉的？
霍景珩心里说不上的情绪，他揉着温语的手。
车内过于安静，霍燕燕被闷得难受，好几次想要降下车窗，都被霍景珩冷然的眼神吓退回去。
她不应该跟着一起回来的。
随便找个代驾，都比坐在这里强。
“咳咳，那个，大哥麻烦送我回律所一趟，我明天还要开庭……”
霍景珩眸色闪过一丝冷冽，“停车。”
一阵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司机替霍燕燕打开车门：“燕燕小姐，请下车。”
“……”
霍燕燕一脸茫然。
坐在原地几秒，她只好尴尬笑了笑，对着温语：“那我就先走了？温语…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又……”
不等她说完，司机关上车门，把车开走。
独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靠。
“霍景珩，你嚣张个屁呢！”霍燕燕大声骂道。
黑色迈巴赫早已开远，压根听不到她的咒骂。
霍燕燕叉着腰，胃里灼烧得难受，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在路边。
拿出唯一带在身上的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喂，过来接我一下。”
……
车里恢复寂静，出乎温语意料的是，霍景珩对今晚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不出意外，应该是霍燕燕把霍景珩叫来的。
她被霍司毓下药，还不止一次。
呵，也不知道霍景珩知不知道？
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霍清澜母子身上，对她怎么的事怎么可能过问？
若不是事关霍家颜面，她死在外面，他也过来看一眼。
温语抽回自己的手，侧过身去，背对着霍景珩。
“回瑾园？”
身后，霍景珩轻声问。
“送我回梧桐公寓，我以后都住在那儿。”温语语气淡漠。
“小陶，送太太去梧桐公寓。”
车子改道。
到了公寓楼下，霍景珩抬起手轻轻落在温语的肩膀上，安抚着：“好好休息，公司还有事，我需要处理一下。”
“嗯。”
温语甚至没有多看霍景珩一眼，转身上楼，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
她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楼下引擎远去，温语打开空调，钻进柔软的被窝里。
被子里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躺在里面心情好了不少。
预想中，她想过质问霍景珩，找他要个解释。
哪怕是他的一个关心。
可这些，全都没有发生。
他就这样走了，她也安静的接受。
她终于读懂书本上那句话，真正的离开从来不是大吵大闹，成年人的退场是悄无声息的。
她的内心竟没有任何失落或难过，反而涌起一种奇异的释然。
拿起枕边的手机，划开屏幕。
温语咬着手指，还是点开凤砚洵的微信。
【今天，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消息发出去后没多久，凤砚洵很快回复：【真要谢我？】
温语：【当然。】
凤砚洵：【那后天，老地方，陪我下几盘棋。一个人对着棋盘，怪无聊的。】
他口中的老地方是那座老宅。
主宅图纸算是敲定下来，大体框架没有问题，细节等到后面跟随施工进度再做调整就行。
后天是周末，施工队休息，老宅那里反而安静。
温语盯着凤砚洵末尾的几个字，忍俊不禁起来，能想象得出凤砚洵此时的表情。
手指在屏幕上灵动飞舞：【职业九段的棋手还会缺下棋的人？】
凤砚洵：【跟职业段数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跟谁下。】
温语嘴角轻扬，她抱着手机，回复道：【好，既然你这么看重我，时间你定，我一定赴约。】
【后天早上八点，我一整天都没事。】
温语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那就说定了。】
放下手机，温语望着墙上挂着的画作，山林间云雾缥缈，仿佛回到她的童年时光。
画上的地方是淮水。
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知为何，越跟凤砚洵接触，越让她想到小时候跟阿寻学习围棋的时光。
他们两人有诸多的相似处。
特别是下棋时，凤砚洵拿棋子的方式跟思考的样子……
和阿寻如出一辙。
想着想着，温语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