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切还只是推测。”宋维洲渐渐冷静下来,缓缓坐下,呼吸平复,沉思片刻后,眉头微皱,“以我们目前的条件,根本无法进行任何实验验证。”
没有验证,再完美的理论也只是空中楼阁。
眼下,他们连最基础的实验环境都欠缺。别说验证林宁重构的新理论,就连最初的WN标准理论、乃至“火种粒子”的存在,还停留在纸面推演阶段,没有被实证。即便粒子对撞机项目能顺利推进,真正建成并投入运行,也至少需要十年。
十年,太久了。变数太多,命运太无常。
宋维洲不希望带着这些未竟的推导、未燃的火种,在下一个时空里,从头再来一次。
林宁听着,脸上却没有失落,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不,我有证据。”
如果只是空想和数学推导,他不会在此刻说出这些话。
宋维洲瞳孔一缩:“证据?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您交给我的——粒子梳。”林宁转向宋维洲。
“您说过,粒子梳的数据来源于超常航空现象CUBE-18的探测记录。当时,那辆车正位于银泡中,车头部分像是被‘抹去’了一般,凭空消失了一段。您曾怀疑,那并不是物理损毁,而是一种空间跃迁,甚至,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但因为没有办法用现有理论解释,最终只能暂时搁置。”
林宁顿了顿,目光炯然,声音愈发清晰,“但我的猜想是:车头确实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而且,不只是车头,整个银泡内部的所有物质,沙地、岩石、空气,都在与另一个平行世界发生着‘物质互换’。”
“只不过,”他继续说道,“砂石等物质交换时,彼此之间差异极小,填补进来的物质与原有环境几乎无异,我们无法察觉。而另一个时空并没有车辆,才造成了我们可见的‘消失’现象。”
宋维洲眉头紧锁,似乎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是?”
“您刚刚问过,这个时空的电子,只要振动角度改变,是不是就会成为另一个时空中的电子。”林宁说道,“我想说的是,这个现象,在CUBE-18的银泡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林宁语速加快,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情,“当振动模式改写时,能量在紧致化维度发生瞬时重构。而能量重构路径恰好穿过高维时空的共振节点时,会激发剧烈震荡,释放可观测辐射。这个共振辐射,表现在我们的三维世界中,就是如同共振的粒子--粒子梳!”
在WN标准理论中,时空是十维的,不同的平行宇宙存在于这十维结构之中,而彼此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孔洞与节点。
“这就是我的证据。”林宁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仿佛一道光劈开了长久的黑暗。
粒子梳,就是时空之门开启时的‘声音’。
宋维洲怔怔地听着林宁的讲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神经上,他满心震撼,几乎忘了身处何地。
“所以,”林宁接着说道,“我想去云南。”
如果这一次的超常航空现象中,能再次出现类似‘粒子梳’的信号,就有机会捕捉到物质交换的完整过程。用多维度、多频段的数据交叉验证,那将是更有力的证明。
虽然这个几率微乎其微,虽然CUBE-18或许会像那个光之立方体一样,三百多年都再未重现,但——这终究是一个机会,不是吗?
宋维洲看着他,片刻后,嘴角缓缓扬起:“好。中科院还有一些探测器,原本要下周才交付调试。今天来不及了,我马上安排,你过两天亲自带过去。”
林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宋维洲突然顿了顿,转过身,望向林宁,“理论有了,证据也有了方向……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去往平行时空?”
林宁沉默片刻,低着头,神情复杂,随后他终于开口,“需要能量,十分巨大的能量。”
“只有足够强的共振场,才能整体改变一个人体内所有粒子的振动角度,完成跨维度跃迁。”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要实现一个成年人的穿越,恐怕得动用相当于整个太阳系的能量。”
这……根本不可能。
空气仿佛凝固了。
理想与现实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宋维洲忽然笑了。
他知道,现在的科技做不到,不代表未来做不到。
他可以等。
他有的是时间。
从第一次轮回开始,他就明白:人类文明的发展太慢,太脆弱。可他也知道,只要方向正确,终有一天,科技会追上他的理论。
而那一天,就是他真正启程之时。
不过,宋维洲此时还不知道,林宁心中仍藏着一个未说出口的疑团——一个至今无法用WN标准理论解释的谜题。
那三个同时出现的超常航空现象,分别发生在彼此隔离的时空,却在同一时刻显现。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巧合。
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超越时空的同步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同世界的起点同时拨动了同一个开关。
更令林宁不安的是,H8流形的模空间并不仅仅体现在那个常量上,它在多个参数维度上都存在。
如果他没有从其他时空获得那些不同版本的WN标准公式,哪怕猜到平行宇宙可能与参数取值有关,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个“模”在起作用。
那么,其他参数上的模空间,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三次跨越世界的同步显现,是否与这些模空间有关系?
这,才是林宁真正感到恐惧的地方......
在这一切背后,可能有一双他们还无法理解的眼睛,早已注视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