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庄园,柳绿桃红,春意正浓。
宋维洲独坐湖畔长椅,静静望着湖面被微风拂起的细碎波光,神情松弛,眉宇间难得地透出几分闲适。
下午他要参加一场本地科技创业公司的投资评估会,此刻正在对方安排的私密餐厅。午饭刚过,多数宾客已回房小憩,庄园里一片静谧。
宋维洲没有觉得冷清,他向来习惯独处,这湖光树影间的寂静,正合心意。
“老大哥,我方便坐这儿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宋维洲闻声回头,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张让他惊得瞬间浑身僵直的脸。
是王建华。
宋维洲下意识想站起身,可对方已顺势靠近,身体微微前倾,手臂轻搭在椅背上,无形中封住了他的退路。
“老大哥,你不介意吧?”王建华又问了一遍,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语气自然得仿佛真只是偶然搭话。
宋维洲的心沉了下去。
这真的是巧合吗?
可王建华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熟悉的痕迹,他看宋维洲,就像看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宋维洲不动声色,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只是,他在点头的瞬间,右手悄然滑过袖口,呼叫随身安保。
王建华浑然不觉,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投向湖面,长长舒了口气,“这里的风景真好啊。水静山幽,难得的清净地。”
“先生也是来这儿用餐的?”宋维洲开口,语气平静,就像只是随口一问。
“不是。”王建华轻轻摇头,目光仍落在湖面上,波光映在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我和人约了见面,他在路上了,我先来等会儿。”
“可这里……应该是包场了。”宋维洲微微侧身,试探对方的反应。
“是吗?”王建华略显意外地揉了揉眼,转过头望向宋维洲,“那我真不知道。是朋友帮我安排的,说这地方清静,适合谈事。老大哥,你不介意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他吧?”
“没事。”宋维洲淡淡一笑,嘴上应得从容,指尖却无声滑过腕表边缘,再一次呼叫安保系统。
“那您来这里,是做什么呢?”王建华问道。
“工作。”宋维洲轻描淡写。
王建华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回答。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保温杯,望着远处的柳枝随风轻摆,缓缓说道:“现在这世道,年老都不得闲哟。不过,人一上了年纪,精力就不够用了,再不能像年轻人那样拼命。稍稍一动,身子就累得慌。”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您觉得呢?”
“还可以。”宋维洲淡淡回应,语气疏离。
王建华却仿佛没察觉他的冷淡,自顾自地继续道:“有时候我就在想,人要是能一直活着,会是什么样?不老,不死,只是看着时间流过,看着世界变化。”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某种诡异的平静,“那样的话,是不是终有一天,就能亲眼看见宇宙的尽头?看见那些我们穷尽一生也无法触碰的真相?”
宋维洲的指尖微微一颤。
他终于确定,王建华的出现,从一开始就不在正常的轨道上。
一股寒意从脊背悄然爬升。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宋维洲站起身,想要逃离正在逼近的风暴。
可就在宋维洲起身欲走的刹那,双腿突然一软,仿佛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重重跌坐回长椅上。膝盖撞在石板边缘,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冰冷的麻痹感正从脚底迅速向上蔓延。
“宋先生,您还是安静些吧。”王建华缓缓转过头,语气平和,“越是动这药效发作得越快。”
“你......”宋维洲的冷汗瞬间沁出额角,一股麻木感从他的舌尖蔓延上来,舌头变得沉重迟钝,像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肉。
宋维洲要评估的这家公司,是郑明远朋友创办的。
不过郑明远并不知道王建华的这些计划,是王建华安排了昆明的一切。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帮忙的。
是王建华多次提起,一再强调只想见宋维洲一面,郑明远才勉强同意帮忙牵线。
王建华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宋维洲因药物而逐渐失焦的脸上,语气里竟带了一丝遗憾:“我约了你这么多次,都被你拒绝。如今总算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可宋维洲还没说完,视线便开始模糊。
宋维洲没有想到,即使这一世,他早已刻意避开与王建华的一切交集,斩断了所有接触点,昔日的背叛与围剿,终究还是重演了。
命运像一张早已织好的网,兜兜转转,仍将他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