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放松，体会漂浮在空中的感觉，腿腿放松，脖子放松，爪爪放松……”
一位又娘又嗲的育宠师翘着兰花指抚摸着小柯的周身，可小柯非但没有放松，反而从鼻子里发出鄙视的哼哼，最后抖了抖身子，扭屁股走了。
“诶，你怎么走了呀！”育宠师眼见一腔真心喂了狗，委屈地嘴一瘪，眼眶都红了，也扭身坐到沙发上生闷气。
一旁的文倩惊呆了，不知道这种情况该不该过去哄，可她也压根儿不会哄男人，只能说了句：“我家狗狗认生哈，别介意。”
“那是不是说熟悉起来就会好了？你会签我的吧，姐？今天下雪，我可是冒着雪赶来的，姐……”
文倩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安慰竟然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又拉不下脸来。眼见着这育宠师在沙发上一坐不起，一杯一杯地喝着文倩给倒的红茶，文倩只得给小柯使了个眼色。
小柯会意，对着小哥一通狂吼，直到对方骂骂咧咧地落荒而逃。
小柯尽忠职守，一直把人撵到门外，累的气喘吁吁，在地上一趴不起。文倩叹了口气，不知还要不要再找这育宠师。
昨晚阿薇的卧底结果出来了，凯文老师确实已经被订下了，现在不是加一万元的事儿，加多少都不行了。两人火速联系了四五个备选的育宠师，刚才那个是最后一线希望……之前来面试的还有个络腮胡子的大老爷们儿，把小柯吓得毛都竖起来了，完全不靠谱；有个男孩倒是挺斯文的，可是鼻子敏感的小柯一下子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直接四仰八叉晕倒了。
从昨天到今天，沈默也一直没回复她，但想到人家说了是今天付款，也没说是早中晚什么时候，文倩也就没好意思催。况且这合适的育宠师也根本没找到，想花钱还没地儿花呢。
此刻，落地阳台外是一副别致的景色，天空飘着雪花，从十九楼看过下去，屋顶都白了，马路却是黑的，说明下的是雨夹雪。小柯知道今天下不去了。
一般恶劣天气下，小柯会自觉地在一次性尿垫上解决。虽然费点儿劲儿，但多年来习惯成自然。文倩赶紧把一次性尿垫给它拿到身下，然后默默等待。
此时文倩不经意地往楼下一瞥——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但伞不是撑给自己的，是给前面蹦跶得欢的小狗撑的。
这人她注意很久了。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雨夹雪，都阻挡不了他遛狗的步伐。
文倩忽然觉得这一人一狗的模样有点眼熟，她不敢确定，拿自己的高清手机拍了下来，放大，再放大——没错，就是沈默和枸杞。
文倩顿时非常感慨。这一人一狗文倩在阳台上可谓是天天见，可到了地面上由于视角不同，完全没发现是同一对。
小柯放弃了排便任务，扒到文倩腿上靠着，把脑袋悠闲地放下。文倩眼前忽然浮现出在医院时它把脑袋放到沈默腿上依偎着的那一幕。小柯好像也想起了沈默，伸爪子紧紧抓住文倩的食指，还给了文倩一记歪头杀。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涌上了文倩的心头。
只见她火速给小柯穿上一件只穿过一次的雨衣，走到玄关镜，又看了一眼自己——黑框眼镜，棒球帽……没气势。她摘下棒球帽，理了一下短发，然后迅速地画了个眼线和红唇，披上一件女特工一般的黑大衣，打了把超大黑伞，这才牵着小柯出门了。
“嘿。你们也在啊。”文倩牵着小柯过去，佯装偶遇沈默和枸杞，脸上挂着的是她工作时那能融化三尺冰的笑容。
沈默看到文倩黑衣红唇，再度戏剧般出现在雪中，有点恍惚。他承认自己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是有一点小小的雀跃的，毕竟每次都是这漂亮姑娘来主动和自己说话。
但理智总会在雀跃的下一秒告诉他，这姑娘找自己绝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文倩脸上的笑马上落幕，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冷冰冰的表情。
“你说今天给钱，啥时候打给我？”文倩道。
沈默尴尬一笑：“暂时还不行，刚才看了下账户，发现手头有点儿紧。”
沈默其实是个重视承诺的人，可他觉得眼前这姑娘不是啥正经人，对待坏人那就不必那么拘泥礼法，出尔反尔不算什么，压根儿不想跟她多谈。
哪知道文倩听到他手头紧，反倒心里一喜，“那你看这样行吗，”文倩道，“你来给小柯当育宠师吧，我看你好像一天遛三次狗，时间挺多的，这样我也不用请育宠师了。那一万五，我照付，付给你。”
怎么是这种要求？沈默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这怎么拒绝？说自己很忙，有很多兼职，那就得掏钱；说自己有时间，那就得帮她伺候小柯……
“这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枸杞是小型犬，小柯是中型犬，而且枸杞还是个奶狗，小柯已经步入老年了，还是个孕妇，我干不了。”
文倩没好气，“那没办法了，我之前说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你说你没钱。我现在让你不出钱就出力，你也无法胜任。莫非你想白嫖几个大孙子？”
沈默被这话噎了个好歹。
文倩说罢，耍帅，牵着小柯扭头就要走——结果拉不动。只见终于来感觉的小柯在湿漉漉的地上拉了一大坨。
文倩下来得匆忙，纸和塑料袋都忘了带，一时间定定地站在那里。
她试探性地用手接了一下雪花，雪一沾到手指就化了，没给她一点机会埋住这坨屎。
还没楞两秒，只见面前递过来一个皱巴巴的超市装菜的垃圾袋，和一张擦过油的厨房纸。
还真是“贴心”啊。
“谢谢。”文倩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那个，垃圾袋用完还得给我，我只有这一个袋子。”沈默尴尬地指了指正在焦躁酝酿中的枸杞。枸杞看到地面湿漉漉的，还变了颜色，一直拉不出来。
“啊，那……太不好意思了。”文倩捡完小柯的屎，把垃圾袋下意识系了两三道，她不想小柯的气味传出。
“别系那么紧啊。一会儿我还得打开……”
文倩把装屎的袋子递回去的时候，气势已经消失大半。只见她低着头，轻轻小声道：“照顾小柯的事我是认真的，拜托你，考虑一下吧。”
文倩的低头、细语，那可是专业性的，就没有客户招架得住。她倒也不是故意发嗲，只是这个情景太尴尬，她不说两句话实在是过不去，就不经意用了必杀技能。
沈默突然被文倩温柔一击，愣住了，差点就一口答应。还好文倩没再追击，牵着小柯狼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