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沈默牵着枸杞回到文倩家中。按照惯例,晚上这一趟遛狗,文倩是要亲自来的,这是她们娘儿俩雷打不动的亲子时间。不过这一路上沈默都没碰到文倩,有点疑惑。
一进门,沈默吓得差点儿没退回去。一个面如死灰的女人正穿着正装躺在沙发上,小柯伏在她胸口,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和头发。
若不是这女人的手还在轻轻地摸着小柯的头,他真该以为沙发躺着的是一具尸体了。
文倩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副死样子躺在沙发上,可是以往工作中一旦受了冤枉,她的习惯就是回家往沙发上一瘫,由小柯负责帮自己“复活”。今天她瘫到沙发上后才意识到,今非昔比,已经有其他住客了,可……怎么也起不了身。
此刻她不是不想起身回屋,而是身体实在不听大脑指挥,一点都动弹不得,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沈默三分震惊之余,也有几分同情。以前实习的时候,他经常听到一些受到刁难的女服务员在厕所偷偷大哭,而文倩服务的是那些情绪波动极大的产妇,想必更艰难。
他赶紧把枸杞带到“保姆间”,关起门,塞给它一根磨牙棒,让它安安静静在自己床上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文倩感觉自己紧绷绷的脸好像有了些知觉,渐渐的四肢也有了一些暖意。她缓缓从沙发上坐起,亲了一下小柯。
她看了眼沈默紧闭的房门,不确定他睡了没有,只得轻轻敲了一下门。
“我在。需要帮忙吗?”沈默没开门,在里面问道。
“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一直躺着。”文倩觉得自己的道歉很苍白,希望他不要觉得自己那种霸道的人,“麻烦你等下帮我遛一趟小柯,我先回屋了。”
“好,没不舒服吧?”沈默隔着门问道。
“我没事。你该用厨房就用,我今晚不会再出来了。”文倩虚弱地说完,就拖拖拉拉地回到主卧了。
“咕噜,咕噜……”半夜醒来,文倩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虽然被饿醒很麻烦,但文倩也踏实了。通常她心情极度恶劣的时候,是几天几夜没有任何食欲的,但此刻她饿了,说明她心情已经恢复。
屋外有灯,但沈默和小柯不在,看来沈默又带小柯去排尿了。她瞥见垃圾桶里有沈默倒的剩菜,肚子更饿了。想来沈默一个人菜做多了又吃不完,就倒掉了。文倩虽觉得可惜,却也不觉得他有何不妥,毕竟他没有给自己留饭的义务。若是他专门留给自己,反倒成了她的负担。
“将鸡蛋打散,放入适量盐备用。卷心菜切成丝备用。 ”文倩发现冰箱里的方便菜居然断货了,只能自己亲自下厨。她一边看着iPad上的菜谱,一边拼命用力打散着鸡蛋。
“你会做饭?”沈默遛完小柯回来,看到文倩在打鸡蛋,不觉有点惊讶。
“谁还不会做饭了?”听到文倩已经有劲儿怼人了,沈默顿时放下心来。只不过,听着她打蛋的节奏,就知道她可能这辈子也没打过几颗蛋。
“你台面上的东西我都没动哈,你接着弄你的。”文倩道。
台面上摊着沈默刚才准备的各种食材。自从答应了林雪参赛,他一共要准备三个菜,紫苏黄油烤鸡算一个,但另外两个做什么还不知道。今天晚上原本打算试验新菜的,结果文倩躺在沙发上,他不敢到厨房叮里咣啷的,只能连夜试验新菜。
“哗……”文倩的鸡蛋下锅了。
“喂?19号房的奶已经通了?太好了!辛苦辛苦!这个月给你们加鸡腿!7号黄疸如果今天还不退,明天一定送医院。”文倩电话突然响起,她连忙对着电话处理了一通工作。
“滋,滋……”一阵焦糊味弥漫开来。还没等文倩反应过来,“砰”的一声,锅里的食物炸了一下。沈默马上伸手关火,可锅里已经堆了一座黑色的小山,焦糊的鸡蛋飞得到处都是,沈默切好的豆腐丝,做好的豆腐糜也被污染了。
“这堆东西本来是什么?”沈默问道。
“偶哇煎。”文倩失神地说道。
“啥?”沈默问了几遍,才知道文倩说的是“蚵仔煎”,在厦门方言里是“偶哇煎”。
“之前在厦门旅游的时候吃到的,看那些路边摊的摊主把一份汤汁往锅里一倒,把生蚝放进去一混合就好了。怎么会这样……”文倩看到这混乱而恶心的场面,脸色白得跟今天晚上瘫沙发上的时候有得一拼。
“你饿了先吃点饼干吧,我把这里收拾了。”沈默看出文倩已经崩溃了,主动提出帮她清理。
“不用。谁破坏,谁收拾。”文倩沮丧地拿起抹布。
“那你也得有收拾的能力吧?”沈默问道。
文倩用铲子推了推锅里的“火山灰烬”,确实岿然不动,墙面上的食物也和瓷砖黏为了一体。
她低下头,把抹布轻轻递给沈默。
“小苏打粉和柠檬酸粉混合,弄成浆糊状,堆在糊的地方,慢慢加热化开,一点点化掉了。你这次其实做得不算失败,就是淀粉放多了一点,然后火大了一些。下次注意就好了。”沈默越是耐心,文倩就越是内疚。
此时一连好几个工作电话进来,文倩不得不到一边先处理工作。再回来时,沈默清理过的地方已经干净如初。
“哇,你是神仙变的吗?”文倩想给沈默一记自己赖以活命的“甜言蜜语杀”,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肉麻,竟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