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次一样,只在门口便可感受到寒气,烟烟微微抖了一下,没人注意到。
门口不知何时添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个子不高,带着高帽,面无表情,一个鼻梁塌陷,显得面部平摊,有些憨厚,另一个脸型很长,一双眼细长,带有刁钻之相。
两个男人见北冥来了,忙开了门,恭恭敬敬请二人进去。
进去后,寒气更重,她紧紧跟着北冥。
房间里列放着几排架子,架子上整齐拜访者各式各色的酒壶。
走了几步,两人来到一面墙前,墙上挂着三副画。
一副是腊月寒梅,一副是竹林对弈,还有一副却是空白的。
那腊月寒梅图,金绸收边,居于右侧,内里银雪孤飞,独一树寒梅绽放,尽显孤寂冷傲之色。
而竹林对弈图,是两个公子对坐在林中,背坐的身着银色衣袍,长发高束,再细看,头上别着银色发簪,那背影孤傲洒脱,又有仙人之姿,令人惊羡,另一公子身着墨绿长袍,有竹之韧力,却又有残缺之感,身形透露出的孤寂与无奈叫人挪不开眼。
烟烟盯着那副寒梅图,里面似乎渗出了几分寒意。
一旁的北冥手一扬,寒梅图便出现了一个漩涡。
“这里面便是我酿酒的地方。”他解释道。
“嗯。”烟烟淡淡的应着他。
随后,两个一前一后走进漩涡。
进入旋涡,才发现那寒气来源,原来里面竟是一个冰窖,球形的空间里充满了寒冰,周围又充满了冰球,仔细一看,小小的冰球里,泛着微微的红色。
“这是?”
“从望风寺里采来的梅花,都在这了。”
北冥从一旁随手捻起一颗,“你看里面。”
烟烟缓缓伸手接着,冰球一触指尖,她全身都僵住了,皮肤也开始泛白。
北冥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忙问:“怎的了?嘶……你的手,怎的着般凉。”
她手指的温度已经不能用凉开形容了,基本上与她手上的冰无差。
他急忙丢掉她手中冰球,喊她的名字,“烟烟,烟烟……”
北冥忙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阿嚏——”
肩头上传来他的温度,一股痒痒的感觉传至鼻尖,她打了个喷嚏,身体才轻松一些。
这时,北冥有一扬手,漩涡再次出现,他扶着她,急忙又出去,等出去了,烟烟才慢慢缓过来,一双紫色的眸盯着他,“阿嚏——”
“怪我,竟不知你这般怕冷。”北冥心里充满自责,仔细想想,她从屋顶上掉下来也是怪他的。
“我无事,阿嚏——”她从小怕冷的毛病,自己是知道的,“猫,本就怕冷。”
“是是是,快些出去,是有些冷了。”
两人出去,云欢几人还在外面侯着,门口的两个男人还是没有表情。
“云欢,将斗篷拿来。”
太阳这时高高挂在天上,撒下的娇晖让她身上暖洋洋的。
“是。”云欢应了,也没问为何,但见烟烟身上披着北冥的外衫,急急忙忙跑去拿斗篷。
这时,另一边的云昭走过来,先行礼,再道:“公子,秦大人又派人捎信来,说是婚宴提前了,这是请帖。”
北冥一听,面露不悦,“怎么又是他,不过迎一个妾,用得着三番两次来。”
一边说着,去接了喜帖来看,“那老东西将日期提了这么多!”
想着想着,一扭头看向烟烟,见她鼻尖微红,“可好些了?”
“嗯,多些了。”烟烟将目光放在他手上的喜帖上。
北冥见了,问道:“你可想去?”
烟烟想了想,从前在望风寺只见过善男信女,婚宴却从未见过。
“你若想去我带着你,刚好你在府里也无聊。”
“好。”烟烟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次日又下了雨,大雨劈了啪啦打着屋顶的红瓦,烟烟百无聊赖趴在窗前。
心里渐渐发觉,这和从前在望风寺一点都不一样,在望风寺一睡一天就过去了,可现在她第一次发现无事可做,于是心里开始期待秦大人的婚宴。
“哎……”她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趴着。
看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大雨打到泥土上,溅出泥水,清风悄悄跑过,给了她一怀清香。
还有远处的的梧桐带着雾气,更加神秘。
这时,不知从何处出来咔吧咔吧的声响。
烟烟四处瞧也不见人影,于是推开门出去,顺着声音去寻。
终于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到云欢和云柔,两个人说说笑笑,嘴里不知在吃些什么。
她走过去,见两人面前的盘子里装满了一些黑色条状的东西。
“姑娘,你怎的出来了。”云欢见她来了,赶紧询问。
“屋里闷……这是什么?”她盯着盘子里的东西。
云欢顺着她的目光一瞧,见她看着盘子里的瓜子,奇怪道:“这是瓜子啊,姑娘不认识吗?”
烟烟再仔细看,觉得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似的,“这是吃的?”
“对啊,姑娘。”一旁的云柔回答,一只手捻起一颗剥开,递给她,“姑娘尝尝。”
烟烟拿起那颗褪去外壳的瓜子,放到嘴里嚼了几下,“是不曾吃过。”
“我…可以吃吗?”
云欢赶紧答道:“嘿嘿,姑娘快些坐,我教姑娘剥壳。”
“好。”烟烟对着她笑笑。
几个人坐在亭子下,烟烟认真的剥着瓜子,云欢和云柔说说笑笑,烟烟不时向云欢笑笑。
直到雨停,几盘瓜子见空,云昭却跑过来了,“烟烟姑娘怎么在这,公子喊您用午膳了。”
烟烟听了,手却没停,匆匆忙忙剥好两颗握在手心里。
“好。”
几个人这才跟着云昭去了前厅。
可走着走着,喉间越来越干,舌尖也有些疼,三个人前前后后都轻咳了几声。
“来了。”
烟烟一坐,手不自觉的就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菜,可是看了几眼,喉间还是觉得干,于是放下筷子,拿起了桌上的玉壶,斟满了茶杯。
“这是……”
北冥话还未说完,就见烟烟猛喝了几口,茶杯里的水就见底,不仅失笑,“怎的这般急。”
烟烟感受到水从喉间流到腹部,慢慢的,所过之处都有些热热的感觉,然后再是由内而外的舒适。
她捂着腹部,看向他,“这里,热热的。”
“你喝了酒,当然是暖的。”北冥摸着她的头,笑道。
“酒。”烟烟哑言,原来是自己冒失喝了酒。
残酒还留在她的唇上,让整个唇更丰盈饱满,可能是她喝的急,小脸也弄得红扑扑的。
“看你,怎的这般急。”北冥抚过她的碎发,又见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问,“手里握着什么?”
烟烟看着,脑子有些发热,懵懵懂懂张开手掌,“瓜子,给你。”
“给我的?”
“嗯。”
北冥看着她笑意更深了,拿起那两颗瓜子,送到唇边。
“是好吃的。”北冥笑着揉揉她的头。
她这时倒是开心了,傻傻的笑起来,在北冥眼里像是花开一样。
转眼又过去许久,不知不觉岛上的梧桐花开了,香气弥漫着整个岛屿,那香气深远幽长,悄咪咪就钻进了人心里。
烟烟便每日趴在窗台,闻着花香,晒着太阳,不知不觉就能睡过去。
这日,烟烟还是趴在窗台,花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她慵懒的磕着瓜子,又百无聊赖的将瓜子皮对准窗前的花园里,丢过去,瓜子皮无一例外的落到了泥土上。
这时不知哪里响起了鞭炮吹打声,滴滴答答热闹极了,她忙跳起来跑出去看,顺着声音一直到门口,却一直未见声音来源,直到声音越来越远,她才撇撇嘴罢休,心里失望极了。
云昭这时走过来,看见她欠身行礼,问道:“姑娘怎么在这儿,可是要出门?”
烟烟连忙回道:“不,云昭你刚才可有听到一阵声响?”
“就是霹雳吧啦的。”
云昭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说:“那是谁家迎亲的声音。”
说完,还是淡淡对她行礼,面无表情的走了。
知道那是迎亲的声音后,忙提起裙子往北冥院子里跑,风风火火的,长发也扬起,但到了北冥院子,她却停下了,一双手又是整理头发,又是顺衣裙的。
到了北冥门口,正要喊他,却隐隐约约听到里面又水声,又将耳朵对着门,果然又滴滴答答的水流声。
那声音时有时无,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左右瞧瞧也没见人,于是轻轻绕到他的窗前。
他的窗前也是一棵梅树,只是现在并未开花,但是一旁的梧桐树生的高大,底下形成一片阴凉,她就刚好现在阴凉处,头顶是开得正好的梧桐。
她走进那扇窗,窗缝里会冒出些许雾气,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与清冽的酒气。
那层白色的窗户纸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瑶瑶蹑手蹑脚的靠近窗户,悄悄摸索几下,发现窗户紧闭着,于是用手指轻轻将它戳了个洞。
紫色的眸子贴近小洞,里面的情况便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