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煮茶释情恨意起
桩桩2023-08-01 17:047,369

李景隆长剑指着锦曦胸口,见她长发飘飘,紫衣如雾,脸上露出惨淡的容光。胸口一紧,想起当日躲在树上看到她时的情形,想起为她心动激动不已的日子,想起生怕皇后娘娘看上她选她为燕王妃的时候,想起从水里捞起她看到长箭透身而过为她心痛后悔的时刻。此时长剑逼近了她,剑尖却在颤抖。

锦曦一口气跑出镇,却又迷茫起来。原本打算回老家瞧瞧,遇着朱棣后,又想着怎么样护着他为灾民讨回公道。眼下朱棣回了南京,自己该去哪儿呢?

燕十七眸中透出的感情她不是不明白,这一路上他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和照顾,燕十七如阳光般的笑容一直在眼前回荡。可是有了李景隆的前车之鉴,锦曦的心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别的。她的脑中混乱至极,又不想见了大哥被他带回府去。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群星,找到闪烁的北斗星,认清方向,继续往南。锦曦想,听说凤阳的禅窟寺甚有名气,玉蟹泉沏茶别有一番风骨,韭山洞山水绝佳,反正漫无目的,就去瞧瞧好了。

不几日便行至凤阳县郊的韭山,是拔地而起的一座巍峨山峦。山峰钟灵毓秀,颇有点儿鬼斧神工之感。

锦曦向路上的樵夫问明禅窟寺方向,慢悠悠地骑马上山。走了一程,山道险峻异常,抬头望去,半山岚气缈弥,群山滴翠,如仙境一般。她看了看山路,仅够一人躬身经过,便把马放了,拿了包袱走进去。

两山夹壁石缝中,青天被割裂成小块。一块飞来巨石压在头顶,锦曦啧啧称赞,真是神来之笔。穿过曲折山道,眼前一亮,只见群峰似浮在云雾之中,偌大一个山谷若涤尘仙境。

歇了一会儿,她又顺着山道前行,不经意地回头,身后幽谷叠翠,身旁鸟语花香,雾松飘浮。那是另一个世界了。行了一个时辰,眼前又是一亮,不禁赞出声来,“好一处柳暗花明又一春!”原来上得山来,面前一大片开阔地,不远处一座禅寺宝华庄严,正是禅窟寺。

她细细欣赏了会儿苏东坡的题词,迈步走进寺院。

中院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锦曦双手合十道:“小师父,在下初到宝地,听说寺院分洞中景、洞外景,不知何处是我佛参禅地?”

小沙弥脆声答道:“洞中景,洞外景,天下景,皆是我佛参禅地!”

锦曦一愣,呵呵笑了,这小沙弥是和自己说禅来着。她一本正经道:“天下景如是,何来禅窟寺?”

小沙弥不过十岁左右,被她考住了,黑亮的眼睛闪了闪不知如何回答,只听一个声音悠然道:“有你在的地方,我便立地成佛。”

锦曦心往下一沉,最不想遇到、最怕遇到的人偏偏就遇见了。她藏住心事,回头露出惊喜的笑容,“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景隆一袭天青长衫,带着一身儒雅隽秀,含笑站在寺院门口,仔细瞧了几眼锦曦带着几分惊喜的脸,见她目光清明,不似伪装,这才笑道:“来了些日子了,日上竿头,你也累了,我们去用斋饭可好?”

能说不好吗?李景隆怕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她离开。锦曦的心里飞快地转动着主意,笑着跟着他去。

寺院后山搭了间竹亭,李景隆耐心地告诉锦曦,“怀素大师的斋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全是用山中野生的自然之物所做。他说一切有因有果,自然轮回。你尝尝。”

锦曦自从来了这里,感觉心便静了下来,是祸躲不过不是吗?她想明白后,心情放松下来,夹了一筷子吃了,眉梢一挑,“微苦,清淡,我很喜欢。”

“锦曦为何道微苦清淡呢?为何不说清香回味?”

“因为这野菜我虽叫不出名,其味就是微苦,说它清淡,因为大师就没有放油,不过滚水一过罢了。任何菜若以大师取材之道,那是强求不来别的滋味的,一切都来自本心。犹如人生,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强求不来。”锦曦淡淡地道。

李景隆细细咀嚼锦曦说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景隆暗想,难道锦曦知道了什么吗?他抬眼似不经意地观察锦曦,她脸上只有品斋的惬意,看不出丝毫端倪。

“既然在山中偶遇,听闻此山中有一泉名玉蟹,锦曦可愿一同前往一观?”李景隆浅笑着邀请。

“既是如此,李大哥请前面带路。”锦曦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吃过午饭,两人便去玉蟹泉。山势曲折,一处天然岩壁挡住了去路,脚下的石板路却伸进了岩壁,李景隆含笑说:“随我来。”

身形一折,似挤进了岩壁。锦曦跟着过去,哑然失笑。岩壁看似一整块,其实却是后面的山壁紧靠过来,中间有条小道可通行。

进去之后一蓬飞雨似的泉水从山缝中挤出,飞洒而下。下面一汪清潭,点点跳动着水花潋滟。空中散开的水雾润湿了锦曦的脸,夏天的热意一点点从身上抽离出去,当真沁人肺腑。她脱口赞道:“好水!好泉!”

李景隆拿起竹筒取了一筒水递给她,“尝尝!”

锦曦接过喝了,入口清冽甘甜,笑道:“用来烹茶当是佳品,不知此间可有好茶?”

“有,为了此水,景隆备有好茶。”说着李景隆用竹筒取了两筒水装了,泉边有处空地砌了张石台,从石台处远眺,满谷绿意尽收眼底。“此处品茶锦曦可还满意?”

锦曦走到石台坐下,上面已摆有茶海、小炉。

“景隆可有福气吃得一盏锦曦亲手烹的茶?”他定定地望着锦曦。

避开他的目光,锦曦垂下眼眸微笑,“锦曦便以此茶谢李大哥相救之恩!”说罢轻挽起衣袖露出一双皓腕,右手腕上一只盘花银白镯子轻轻晃荡,更衬得肌肤如雪。

她轻车熟路地选茶洗茶,烹煮浇杯一气呵成,馥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玉蟹泉飞溅轻落的水雾渐湿了她的面颊,一双眼波如墨玉般浸在水中越发莹润。

“请!”锦曦递过茶去。

李景隆犹在痴痴地看着她,充耳不闻。

“李大哥!”锦曦又唤了一声。

李景隆如梦方醒,苦笑着接过茶,轻嗅茶香浅啜一口,喃喃道:“不知锦曦可愿与景隆一起看尽天下河山,品茶忘忧?”

锦曦端起茶也浅啜一口,目光望向极远的地方,似要把这一切印在心里,李景隆的话,她不是不动心,而是……“李大哥,听过一句话吗?人生如茶,世事如茶,转瞬香散,只得一时浓香。”

“茶似人生,茶似世事,香去香来,难得一世知己!”李景隆目光淡定。

锦曦静静地与他对峙,突然笑道:“李大哥,跟随燕王去名山,锦曦寻得一品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景隆,手伸开,一朵干枯的虎斑兰放在她手心里。“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

李景隆心如坠到谷底,他端起手中的茶,极不舍地嗅了口茶香,轻声道:“这是虎斑兰,也算兰中圣品!可惜凋落了。”

“唉,当时锦曦并不知道,竟用剑把它摘了下来。”锦曦摇摇头似乎甚为可惜。

“其实兰已凋谢,锦曦原本不用拿给景隆看的。”

“若不给你看,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兰花呢?日日思量,今日终得答案,痛快!”

“呵呵,心情如此好,锦曦可愿与景隆切磋一番?”

“如此提议甚好,李兄千万手下留情!”锦曦轻轻移步往外,李景隆不紧不慢地跟着,回头看着那桌残茶,闭了闭眼,将锦曦素手烹茶的样子刻在心里,终化为一声叹息。

“上次在兰园,锦曦感觉李兄武功高强,这次当尽全力!”紫色长衫迎风翻飞,锦曦精致的脸上被风吹起一缕伤感。

李景隆低下眼眸,手指尖已颤抖起来,真的要把她毙于掌下吗?“锦曦,你再想想!”

“我迷茫之时不会想,清醒之时更不用想了。”

李景隆眼中飞快地掠过惊喜,急切道:“你,你也曾为我……”

锦曦将那朵虎斑兰弹出,看它被风吹得翻滚着跌落山谷,眼神变得清明,“是,你潇洒帅气,胸有丘壑,武功非凡,世间女子心仪于你也是正常。锦曦也曾对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动心不已,然而人非草木,更不能以草木自居。”

李景隆苦涩一笑,“世间女子哪及锦曦你回头一顾?再珍贵的兰花也配不上你的。”

“锦曦让李兄三招,一谢赠兰之情,二谢提亲垂爱之意,三谢相救之情。”锦曦一字一句地道,“李兄不必容情,放手一搏方为人生快事。锦曦若死在你手上,也是技不如人。”

“只是切磋罢了,锦曦怎说得这般严重?”李景隆忍不住道。

“是吗?只是切磋?那……”锦曦美眸一转,俏皮地笑了起来,“那我不想切磋了,反正也打不过你,吃喝游玩已经尽兴,锦曦就先行一步下山啦!”她转身就走,大摇大摆,后背空门大露,竟似一点儿也不防着他。

李景隆听得呆住,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放她走吗?让她去告诉朱棣密林中的青衣蒙面人是他?被锦曦杀了的死士名为虎斑兰?他看到那朵虎斑兰便明白,是从死士身上取下来的。若是旁人得到也不会起疑,偏偏在船上雨墨多嘴,无意中说出他亲信之人必以兰为名,其实他安插的死士没有赐以兰名,但每人却有表明身份的兰花。

锦曦看似轻松地走着,却在全心戒备。她原本看到那朵兰花,再听到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声音,就怀疑是李景隆。果然用兰花试探,一切真相大白。她知道武功不及李景隆,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李景隆对她的倾慕。

亮出虎斑兰后李景隆便要和她切磋一下,她便明白,他想杀她灭口。锦曦看看右手腕,心想,师傅,非常之时,锦曦不得已要用它了。

一步再一步,那道紫色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李景隆心中不舍,矛盾异常。想起朱棣知晓此事的后果,他一咬牙跃身飞向锦曦。

听到后面风声的瞬间,锦曦深吸口气,回过头,在看到李景隆的眸子时,她决定再赌一次,“李大哥?”

锦曦故作诧异地望着飞奔而来的李景隆,满脸的不解。

李景隆站在她面前,玉树临风,脸上带着微笑,压根儿不像是想杀她的样子。他注视着锦曦,温柔地道:“锦曦,你真聪明!”

锦曦心想自己多半是逃不过了。自己总是心软,不肯相信,这下试探出麻烦来了,自作孽啊!她心里苦笑着骂自己笨,脸上还是一副诧异神情,“李大哥,你说什么?”

“呵呵,锦曦,你教我如何不爱你?”李景隆忍俊不禁,目光如山风轻轻抚过锦曦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第一次遇见你,是在郊外比箭,你就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让我与朱棣两人于心不忍,疏于防范,还想着不让你们输得太惨,结果却败在你手中,那时我就想,你真是善于伪装呢。”

“李大哥!”锦曦打断他,低下头轻咬着嘴唇,心中急速地转动,“锦曦怎么是在装呢?锦曦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李景隆温柔地打断她,“我很喜欢。”

锦曦没有说话,心中浮上一层讥讽,看上去是多么深情,可惜他是决定杀她灭口的。她想想就好笑,于是笑嘻嘻地说:“能得大哥青睐,锦曦三生有幸呢。”

还笑得出来?李景隆真想狠狠地亲她一口,他摇了摇头,道:“不用装啦!锦曦,尽管你装作不知道,其实我们都明白。在松坡岗放箭的是我,杀死燕七的是我,救走吕太公的是我,在山中追你们的人还是我!”

李景隆平静地看着锦曦,一如在松坡岗下令向她放箭之时的坚定。

锦曦叹了口气,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上你的人,还带着满脸温柔。她第一次觉得了解李景隆是什么样的人了。她收去天真无知的脸色,微笑着问道:“你不是太子的人,为何要故意说是太子下令呢?难道你是秦王的人?”

“你们果然藏身在附近。”李景隆笑了笑,“我只是不确定,又没找到你们的人,急于往前追赶。那样说,只是以防万一。这不,燕王还是会对太子起疑。对了,我也不是秦王的人,这次赈灾我获利最多罢了。我爹不想让我出仕为官,我养这么多人却需要大笔银两。”

原来李景隆才是这次赈灾坑苦百姓的人,锦曦皱了皱眉,“李兄不知你此举坑苦了百姓?”

“你放心,我只是在中间做了个商人。不管太子殿下还是秦王殿下,我通通不管,我只管赚我的银子罢了,不做官,我总得养活自己不是?我不赚这些银子,也会有别的人去赚,像吕太公之流。”

李景隆说得越多,锦曦心越凉,他如果不是下了决心要杀自己,便不会让自己知道这么多事情了,也罢,做个明白鬼吧,说不定靠着裁云剑自己还有三分活命的机会。

锦曦一路行来,已将周围地势看了个清楚明白,微笑道:“还有最后一事锦曦请教李兄。”

李景隆客气地说:“锦曦之问,景隆莫有不答。”

“你为何救吕太公?为何要狙杀燕王?你反正赚了银两,先前以为你会投靠太子殿下或秦王,既是只为自己赚银子,又何苦要搅进来?”

李景隆微微一笑,“锦曦,你真是单纯。有吕太公在手上,太子能不对我好点儿?杀了燕王……一是因为你,我早说过,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我舍不得杀你,就杀了他吧。二来也是因为他自己,我和朱棣从小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他,与其日后有个劲敌,不如早下手除去。匈有,都说与你听可好?”他语气越来越温柔,“自然是有人出了大笔银两不想他查出什么来。做生意,朋友间总是有些往来的。我赚了银子,朋友高兴了,不好吗?”

“多谢李兄诚恳为锦曦解惑。现在心情又好了,还是老话,我让李兄三招。”

“不必,你接不下我三招。”

锦曦一抖长剑,娇笑道:“李兄不承情,锦曦便无礼啦!”说话间已攻出一剑。

一青一紫两道身影在山间缠绕相斗。锦曦轻功好,仗着轻功左躲右闪。

李景隆知道她武功不如自己,纵是下了杀心,却又盼着能多拖得一时再结果她的性命。百招转眼就过,锦曦额头挂汗,已撑不下去,她心一横,在李景隆一剑刺来时,锦曦用手软软去磕,长剑便被磕飞,帽子被削落,束发玉环断成两截,一头青丝如水般泻落。

她暗暗把最后的力气留着,以图出其不意地使用裁云剑。

李景隆长剑指着锦曦胸口,见她长发飘飘,紫衣如雾,脸上露出惨淡的容光。胸口一紧,想起当日躲在树上看她时的情形,想起为她心动激动不已的日子,想起生怕皇后娘娘看上她选她为燕王妃的时候,想起从水里捞起她看到长箭透身而过为她心痛后悔的时刻。此时长剑逼近了她,剑尖却在颤抖。

锦曦已准备抖出裁云剑,刺伤李景隆后逃命。突听到他轻轻淡淡地说了句:“我不杀你,锦曦,我不知道放过你我会不会后悔,可是,现在我要下手杀了你,我肯定会后悔。你走吧!”说着收起了长剑。

“你不怕让燕王、让皇上知道这一切?”锦曦心道,你让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放过我不是等于自杀?

李景隆胸有成竹地笑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大哥也有份。还有,皇上猜忌功臣已非一日两日,万不得已时,魏国公府和曹国公府两府俱毁罢了,我还能依靠我的力量抛弃身份自保,你呢?你大哥呢?你父亲呢?”

锦曦哑口无言,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哥没有刺杀燕王,却也在借机大发横财。她哂笑一声,“这样啊!那你刚才对我动杀机干吗?”

因为,我不想冒险,因为,我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我宁可你死在我手上,可是,我舍不得,还是舍不得!李景隆心中大喊着,脸却侧过一边,“我们做笔交易,你保住这个秘密,我就永远不会做危及魏国公府的事情。如何?”

锦曦笑了,“我发誓!其实我只是看到灾民心中不忍,诚如你所说,你不赚这银子,总有人会去赚,至于查案的人,是别人,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家人。你若被查出来,大哥若被查出来,那是罪有应得。就此别过,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她施展轻功似一片紫云飘然而去。

“锦曦,你这次真的离开了吗?”李景隆贪婪地看着那抹紫色消失在视线中,又重新回到玉蟹泉,坐在一桌残茶旁,端起未喝完的茶慢慢饮下。

“转瞬香散,只得一时浓香。”他嘴角一抽,“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妄想,特别是你,朱棣!只是因为你是燕王,所以徐达老儿便想把女儿嫁给你!因为你是燕王而已!”说到此处,手中青瓷杯被捏成了碎片。

锦曦下得山来,才发现背上冷汗浸透了衣衫,李景隆若是心狠手辣,这条小命就丢在韭山上了。想到此处心里一阵后怕。

出了一线天,她看见自己的马还在林中闲逛吃草,不由大喜,翻身上马,拍拍马头道:“乖儿,赶紧跑,万一他改变主意就惨了,我还不想死啊!”

马似乎听明白了锦曦的话,四蹄扬起飞快地离开韭山。

此时离凤阳已经不远,锦曦放松了缰绳,慢悠悠地进入了凤阳城。

远远地望见皇宫金碧辉煌,巍峨耸立。她想起整朱棣的时候,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朱棣能被李景隆视为对手,想必也是不差的。

他们太复杂,锦曦轻轻晃了晃脑袋,还是过自己的日子最好。

她想起朱守谦大婚在即,少不得在八月赶回南京,心里便琢磨给朱守谦买点儿什么礼品回去,还有爹娘,出府快两个月了,总得带点儿东西回去孝敬。锦曦下了马,在城中闲逛。

凤阳山下建有皇城,绕皇城周围达官贵族、江南富商修建有各式庭院,楼台亭阁,精美绝伦,锦曦随意走进一间客栈坐下,点了小菜便笑着问小二:“若说送礼,这凤阳城最美的是什么?”

“公子是头回来凤阳吧?皇上亲赐凤阳之名,这凤阳城最美的是花鼓姑娘和凤画,以凤画为主,其中当属城西老陈家为一绝,年年上贡。如若送礼,当以凤画为尊。”

锦曦心中一动,但是凤画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

小二看出锦曦心中所想,笑呵呵地说:“寻常人家的凤尾翼为四,王公家的可为五,亲王可为七,皇后娘娘专用为九。皇上年年都让江南丝坊绣贡品呢。”

锦曦想,如果能做一幅绣品送给未来的表嫂也是心意了,当即求教,吃过饭便寻往凤阳最有名气的濯锦坊。她挑好礼物包好正要离开,门口施施然走进一人。

锦曦头皮发麻,轻声喊道:“大哥!”

徐辉祖意外遇到锦曦,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带她回去向爹娘交代了。他嗯了一声,沉着脸,接过她手中的礼品盒子,回头吩咐道:“不要在凤阳滞留,备好车马,回南京。”

不待锦曦出声,又说了句:“玩够了,该回府了。”

锦曦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出门,想想自己本来也要回去,就没再说什么。

跟在徐辉祖身后走出濯锦坊时,锦曦突然瞧见门坊角落画了一枝秀兰,心中一紧,难道,这个地方也是李景隆的产业?

徐辉祖绷着一张脸,直到出了城,方沉声道:“这两月你可玩得开心?”

“还好!”

“哼!”

他的态度让锦曦恼火,究竟是谁去赚赈灾银子,也不知道事情败露会有多大的罪名?一念至此,锦曦反唇相讥,“大哥这几月也过得很滋润啊!赚了多少昧心银子?”

“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半路道听途说的事情也相信?”徐辉祖脸色一变,又轻轻吐出这句话来。

锦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大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大哥又如何知道我是听旁人讲的?不该我知道的,那么皇上想知道呢?”

“锦曦!”徐辉祖突然有种无力感,眼前的锦曦一脸正气,与当日山上庵中见到的楚楚可怜的妹妹判若两人。自从知道她会武功,她的行径大胆得让他吃惊,也让他把握不住。

“我说错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这银子也能赚的吗?大哥!”锦曦顾不得与他斗嘴,她最担心的就是东窗事发,想起皇上的凌厉手段,锦曦就觉得浑身发凉。

徐辉祖嘴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大哥岂是贪财之人,这事大哥有苦衷,你就不用管了。”

“大哥,你怎么会来凤阳?还去了小溪镇?那晚刘权严阵以待的是何人?”

徐辉祖漫不经心地答道:“珍贝都和我说了,大哥只是担心你,那晚,不过是防有人在燕王座船中动手脚罢了。还有,燕十七与你……”徐辉祖没再说下去,缓缓闭上眼睛道,“我已告诉他,你迟早是太子的人!”

“大哥!”锦曦羞怒,“父亲尚在,锦曦的终身大事由不得你做主!停轿!”提起这事她就生气,没想到大哥还没死心,还想着把她嫁给太子,心里鄙夷至极,再不想与他同轿回南京。

车轿一停,锦曦就要跃出,突觉脑后风声袭来,她随手一挡,兄妹俩便在轿中打了起来,她如何是徐辉祖对手,几个回合过去,被徐辉祖一掌拍中心口,锦曦胸中一闷,只觉得天旋地转,便晕了过去。

“女儿家会武功实在麻烦至极。”徐辉祖叹了口气,掰开锦曦的嘴喂下一丸丹药,吩咐道,“星夜兼程回府。”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似是而非燕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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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的日月(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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