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扫了下地上的鲜血,此地太过污秽。
“桃桃,回府再说。”他伸过手去,带上她冰凉的小手,一路打道回府。
陶桃紧跟着走了。
回头看了眼被拖走的燕池尸身。
若是没有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也不会沦落如此的下场!仇恨,果然是蒙蔽人内心的元凶。
回到府上。
戎狄王甩了甩袖子,状似无意,没想到刚跟他碰上。
“你俩怎么回来了?燕池解决了?”戎狄王问道。
陶桃一点头,“燕池畏罪自裁了。”
这个消息,对于戎狄来说,十分震愕。
但似乎,没有别的消息,比国主戎雍驾崩,更要震撼的了吧。
戎狄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戎雍被燕池下了剧毒……丞儿在处理身后事了。若无意外,这几日,丞儿该登基了。”
陶桃怎么也没算到戎雍会死。
更没想到戎丞会登基。
“他愿意吗?”陶桃认真的问道。
戎狄一顿。
这个问题,直发人肺腑。
所有人都巴不得戎丞尽快登基,尽快收拾戎雍留下来的烂摊子。但唯独只有陶桃问,他愿不愿意。
“这事吧,你可以自己问问他。”戎狄叹气,“叔。也不好过多干涉。”
毕竟,立场问题。容易误会。
陶桃抬眼看向两人,“那你们先谈着。我进宫一趟。”
戎狄王正好有事找宋景行。
“宋兄弟。我们进书房详谈吧!”
“回来早点。”宋景行淡淡叮嘱,这次并没有过多阻拦。
陶桃明白的点点头。
趁着二人攀谈时,陶桃没有打搅,直接坐了马车去宫里。
摩洛国宫中满是白事的装饰。
一片低低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宫人们埋头烧着纸钱,擦着眼泪。
陶桃拉过一个宫人,“戎丞在哪?”
宫人见她有些面熟。
“你是……”
“戎丞的义妹。”陶桃拿出自己出入宫的令牌。
这个,之前是他给她的。方便她自由出入。
宫人指了个方向,“殿下在林子里烧纸钱,祭奠国主。姑娘,你来的正好。帮忙开解开解殿下吧。多谢了!”
陶桃向着林子的方向而去,果然瞧见了戎丞。
他身形消瘦,此刻眼睑底下青黑一片,很是沉重。无生气的拿着纸钱,放在炉子里烧。
“戎丞。”
在他身后唤了一声,陶桃走近。
此时此刻,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戎丞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烧着纸钱。
陶桃出现在他身前,从他的炉子里拿出纸钱,“你想登基吗?”
这个问题,她曾也问过杨宋。
每一个少年,都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夕之间从,猝然长大。
戎丞踉跄坐倒。
“我有的选么。”他在火光里,眉眼淡泊。
一收平日里的调侃不羁。
之所以可以那么肆意,是因为背后有人担着一切。可现在,那个人走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喘不过气来。
陶桃想了一想,提议道:“你还有你叔。戎狄王。”
据说摩洛国曾经的王位,本就该属于戎狄。
只是被有野心的戎雍使了招数,占据了而已。
戎丞苦笑一声:“叔。他愿意么。”
陶桃犹豫道:“你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只要你不想,没有人可以逼迫你戎丞。”
只是希望少年永远可以是少年。
依旧是那个城中,闪闪发亮的人。
戎丞看着火堆,抱住了双腿,坐在枯草上,“我父王临终前,把江山交给我。这是我的责任,我的担当。若我推给了叔,我愧对泉下的父王。”
王位,江山。不是想推,就能推走的。
陶桃与他一起,席地而坐。
“办法我是给你了。你究竟想怎么做,是你的决定。”陶桃凝视戎丞,道:“论阅历,论才能,你不及你叔。他的手段老辣,能不能治好摩洛国,你心中有数。”
有时候,无非便是利益平衡罢了!
戎丞翘起嘴角,勉强的一笑,说道:“这是我的使命。我既然出生在皇家,就该做皇家的事。我父王生前就与叔不合。若是知晓我让叔来替我管摩洛国。他怕是会七窍冒烟。”
陶桃不知该怎么宽慰他。
良久,她才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你为别人而活。”
任何决定,都希望他自己认真做下。而不是被命运推着走,无可奈何之下。
戎丞许久都没有说话。
“暂且不想了。”他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起身,“还有几日才决定登基之人。在此期间,就让我好好放肆一回吧。”
但结果,一定是无法接受的。
陶桃看着他眉头舒展,问道:“你想怎么去放肆?去做什么。”
戎丞收敛那抹痛楚。
不愿她看到的自己,是那么经不起打压的。
“当然是……吃喝玩乐啊!”戎丞轻易的绕开火堆,“陪我出宫。我要去吃酒!走。”
顺势拉住陶桃的胳膊,戎丞带她离宫。
陶桃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松开他的手,“一起饮酒可以,但不能吃醉。”
戎丞嫌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嘀咕。
“你可是我妹啊!聒噪的都是年长的人,你个小丫头,还替哥哥操心呢?”戎丞勾了下她的鼻子,示意她别烦。
陶桃也懒得管他。要不是不想亲自扶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回宫,才不会多说。
“你也知道你是兄长。半分兄长的样子都没有。”她随他一起。
戎丞双手作枕,眼神悠远,“人就该活得无拘无束一点。被那么多繁缛末节的东西给绊住,会很累的。太多的愿景堆压在心底,不释放出来。早晚会后悔的。”
陶桃觉得,他倒是看得挺开。
“也是。”
“你跟宋兄,打算什么时候回城?”戎丞不用问,都知晓宋景行已经解决燕池了。
陶桃说道:“只要你们摩洛国不动什么歪脑筋,暗地里偷袭补个刀什么的。我跟景爷就能相安无事的回去。否则,还要再留下镇一镇。”
戎丞不可遏制的笑了出声。
有必要吗?
戎丞扯了扯她的衣袖,“妹妹。现在可是哥哥的天下了,哥哥会伤害你?”
“那也说不准。”陶桃拂开他的手,“只要你别忘了。我们曾经共过患难的情谊就好。就算对立,也不能做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