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这天我们学校不放假,上午要上半天课。即便是这样,为了给果心奶奶挪坟,我还是特意请了假。董小波一大早就先把蒋秀云送去了红云观,回来之后我和他等在了高速公路的出口。
在这之前,蒋秀云、董小波和我,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跟鄂巴图说舒舒觉罗家的祖传扳指是蒋师姐从红云观的一个道士那里买过来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蒋秀云想要利用这个机会,扩展一下自己的人脉。毕竟舒舒觉罗家的子孙遍布海内外,以后真要是有机会跟他们家的人生意上往来,通过这次的事情,关系也都会近了一层。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舒舒觉罗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高速路上陆续下来了。那天他们来了将近二十几辆车,这还不算没有走高速过来的人呢!
去红云观的路上,鄂巴图坐在了董小波开来的那辆车里,我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鄂巴图,以便于董小波跟他的老团长有更多的交流。
“小刺猬,你过来坐我车里!”赵霞拉下车窗对我招了招手。
我看了看董小波,犹豫着要不要到赵霞的车上去呢,这时候鄂巴图对我说:“小刺猬你过去吧!来的时候我们家就是坐的赵教授的车。”
董小波对我说:“去吧小刺猬,去红云观的路我熟悉,婉儿在车上等着你呢!”
董小波仿佛随口说到了婉儿,我却觉得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赵教授好!”我上了车先给赵霞问了声好。
回头找鄂婉儿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坐在了婉儿的身边。
“小刺猬,这位是杨姐,是婉儿的母亲。”赵霞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给我介绍。
“杨阿姨好!婉儿好!”我有些局促地跟后座的母女问好。
“呵呵,怎么这么懂礼貌了啊!”婉儿接了一句,“小刺猬你开学了吧?”
“开学了,前天就开学了!”我回答。
杨阿姨有些歉意地对我说:“哎呦,你这是特意请假过来的吧!耽误了你的学习,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没事儿的阿姨,我又不像婉儿学习成绩那么好,耽误个一两天对我来说问题不大!”我信口胡诌。
“呵呵呵,你这孩子还真是个乐天派呢!有时候吧,做人就该乐观一些!”杨阿姨笑了笑说。
“妈你可别以为这家伙傻,这家伙可精得很呢!你要是以为这家伙傻了,那你是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鄂婉儿在一旁煽风点火。
“霞妹啊,你是教授,你觉得小刺猬这孩子怎么样啊?”杨阿姨把母女之间解决不了的问题抛给了开车的赵霞。
“杨姐您这是在考验我的业务水平呢吧!”赵霞随之认真地说:“以我个人的亲身经历来说,小刺猬改变了我对一些领域的认知。别的咱们先不说,就拿他的拿手绝活给人按摩来说,我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真是这样啊!”杨阿姨还是有些疑惑地说,“别人说出这话来,我或许还得想想。可这话出自霞妹你这样的一位学成归国的教授之口,我可真有些不敢相信呢!”
赵霞继续说到:“杨姐您可别不信我的话,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呢!我遇见小刺猬之前,一直以为那些运气疗伤之类的说法都是假的,都是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在遇见小刺猬之后,特别是接受了他给我按摩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我以前的看法有失公允。”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心动了呢!”杨阿姨仿佛有什么心事,“我老父亲在战场上受过伤,还落下个老寒腿的毛病,再加上年事已高,今年冬天我看他走路都有些困难呢!”
“妈,姥爷的腿还很疼吗?”鄂婉儿关切地问了一句。
“你姥爷的腿啊,一到冬天就复发,他还总嚷嚷着要来滨城看你呢,可是他的腿行动也不方便,谁敢让他来这里啊!”杨阿姨轻抚着鄂婉儿的头。
鄂婉儿哽咽着对我说:“小刺猬,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京城,去京城给我姥爷看一下他的腿啊?”
“那有啥不行的,只要你管饭,你让我啥时候去都行!”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婉儿,小刺猬还要上学呢,我们这么耽误人家,总是不太好吧!”杨阿姨似乎有些不忍让我那么做。
“他啊,他学不学都那样儿!”鄂婉儿话一出口觉得有些失礼,就马上找补说:“小刺猬,你可别生气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女朋友车晓晓跟我说的。”
“我有啥可生气的!我本来学习就不行,智商这块儿也挺欠费的,不管是婉儿你说我,还是车晓晓说我,你们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小刺猬,你说,你说什么?”杨阿姨问我。
“什么什么?我说了什么了?”我没明白杨阿姨要问什么。
“你说你智商的那个形容词是,是什么?是你们东北的方言吗?”杨阿姨很感兴趣我方才说的话。
“啊,我说我智商挺欠费的,就是,就是,”你一时也没有更好的用于解释的词汇了。
“小刺猬的意思是他的智商就像交不起电费那样,欠了费,让人家给停电了?”鄂婉儿的解释很是简单明了。
“哈哈哈,你们现在的孩子啊!”杨阿姨一下子笑了起来。
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我对杨阿姨说:“杨阿姨,如果真让我去京城给婉儿的姥爷看病,我还想带两个人过去,你看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我是怕耽误了小刺猬你的学习,对于我们来说,你能去京城给我父亲看病,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杨阿姨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
车队到了红云观,和已经在这里等候的家族其他人汇合。老族长带着鄂巴图等几个重要人物先跟红云观的住持胡志广见了面,就在见面的时候,蒋秀云把那枚绿玉扳指交给了老族长。
蒋秀云把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番说辞告诉了老族长。老族长接过了那枚绿玉扳指,双手捧着,当着众人的面给蒋师姐行了个礼。在老族长的带领之下,在场的所有人呼啦跪倒一大片,那场面可真是蔚为壮观啊。
按照常理,正午之前要把挪坟的事情做完,大家谁都不敢耽搁。一套程序走完了之后,车队带着舒舒觉罗果真奶奶的棺椁准备离开。
“小刺猬,老族长找你过去一下!”董小波急火火地找到了我。
我跟着董小波找到了鄂巴图,再由鄂巴图引领着来到红云观的一个普通的客房。老族长已经等在那里,鄂婉儿站在了老族长身边。鄂巴图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就剩下了三个人。
“小刺猬你过来!”老族长向我招了招手。
我来到老族长的身边,老族长却看向了一旁的鄂婉儿说:“果心奶奶,你想找的人我给你找来了!”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鄂婉儿,鄂婉儿也看向了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鄂婉儿对我说:“小刺猬我要回家了!”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鄂婉儿了,情急之下对她说:“小妹妹你多保重!”
鄂婉儿笑了一下,伸手摸向了我的耳朵说:“小刺猬,把你的耳钉留给我吧!”
我感到了右耳一阵刺痛,却没敢阻止鄂婉儿伸过来取走耳钉的手。
我右耳耳廓上的那枚耳钉已经戴了好多年了,那还是当年蒋秀云用针灸的银针给我改的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把它给取下来。
我不知道鄂婉儿是怎么把那枚耳钉取下来的,只看到了拿在她手上的耳钉和一些血迹,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的血。
鄂婉儿欢喜地拿着那枚耳钉看了又看,还诡异地舔了一下耳钉上的血迹,然后满意地对我说说:“我把你的耳钉带走陪我,把我们舒舒觉罗家最漂亮的女孩儿留给你了!”
我当时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想着果心奶奶你还是快点儿走吧!
目送车队离开之后,我才敢伸手触碰一下自己的耳朵。耳钉是不见了,可也没有发现我的耳朵上有血流出来,我触摸到的,只是留在那里的一个很小的洞。
“小刺猬,方才他们找你干嘛去了?”董小波问起我来。
“没,没事儿啊!就让我过去说了会儿话,说谢谢我为他们做的这些事儿!”我含糊地回答。
该走的人都走了,我当然也不想在红云观这里待着了,于是我对董小波说:“小波,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别的事儿我们回去吧!”
“好啊,我们回车里去吧,师父一会儿过来找我们,我们一起回省城。”董小波对我说。
我和董小波在车旁抽了一根儿烟,看到依然有很多人和车陆续到红云观这里来。就在我们的烟快要抽完的时候,师姐蒋秀云从红云观的方向走了过来。
董小波对蒋秀云说:“师父我们可以走了吗?”
说着董小波给蒋秀云打开了车门。
“哎呦,你们等急了吧!我还是跟小刺猬坐在后排吧,我有事儿要跟他说。”说着话,蒋秀云故意提了一下手里的包儿。
“师姐你怎么才出来啊!”我抱怨了一句,同时也对董小波挑战似的笑了笑。
董小波可不在乎我这种小儿科的举动,他又为蒋秀云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待蒋秀云上了车之后,董小波还很小心地为她关上了车门。
董小波对站在另一侧车门旁的我喊到:“小刺猬你走不走?”
“我这不是等着你给我开车门儿呢么!”我回了董小波一句。
“你做梦没醒呢吧!赶紧的,不然我开车了啊!”董小波根本没有惯着我的意思。
车子开动了之后,董小波对蒋秀云说:“师父,今天是正月十五,我请您出去吃饭去呗!您说哪家饭店好,我这就回去给你订饭店。”
“小波你可别折腾了,你现在可还在服丧期间呢。我看我们还是买点儿东西,回家吃吧!”蒋秀云拒绝了董小波的好意。
我听了他们师徒的对话顿时酸了起来,装腔做调地说:“哎呀,谁的师父护着谁的徒弟啊!小波你就偷着乐吧,这次你又逃过了一劫了。”
“呵呵,你可拉到吧,我还差那点儿散碎银两,你喜欢吃啥以后我单独请你,不撑死你都不让你走!”董小波跟我开怼了起来。
蒋秀云懒得听我跟董小波斗嘴,微闭双目养起神来。
猛然间,我想起了之前没有征得同意就一口答应了杨阿姨去京城给鄂婉儿的外公看病的事儿。于是就加着小心对蒋秀云说:“师姐,我,我跟你说事儿。”
蒋秀云睁开了眼睛看向我说:“你们吵完了?不继续说下去了?”
“师姐我真有事儿!”我拉着蒋秀云的一只手,撒起娇来。
蒋秀云显然对我的表演很是不耐烦,却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对我说:“有事儿说事儿,你都多大的人了,你的事儿说完了,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呢!”
“师姐,你能陪我去一趟京城吗?”蒋秀云听到了去京城,竟然来了精神。
我看着蒋秀云的脸色说:“就是,就是我答应了婉儿,就是小波在部队的那个团长的女儿,我答应她,答应她去京城给她的姥爷看病。”
“你说的是婉儿的外公杨老将军吗?我服役的部队当年可是老将军的嫡系部队,老将军还是我的偶像呢!”董小波很是兴奋地插了句话。
“嗯嗯,就是鄂婉儿的外公,婉儿的外公姓杨,是不是你说的老将军我就不知道了。”我属实也是不知道。
“那还能有错么,我在部队的时候啊,我们谁都知道鄂团长是杨将军的女婿,别的将军的家属不是升职了就是提干了,可就是鄂团长,当了将军的女婿,好事儿却没了他的份儿。”董小波为鄂巴图抱怨起来。
“怎么会呢,不是说朝里有人好当官儿么?”蒋秀云问了一句。
“杨老将军是个很正的人,他对自己的子女要求很严的,他的子女也没有因为老将军的地位获得过任何好处。别说好处了,就我知道的,鄂团长发扬了好几次风格,把自己的提干机会让给了别人,不然啊,他可不会只是以团级的身份转业到地方呢!”董小波一提到他的老团长就说个没完。
蒋秀云不无担心地对我说:“小刺猬,老将军得的是什么病啊?我跟你去可以,要是我们耽误了老人家的治疗就不好了吧!”
我一听蒋师姐说了这话,心想这事儿有门儿,于是对她说:“杨阿姨说老将军得的是老寒腿吧,这个我还真是说不太清呢,所以,所以我心里很没底,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我知道这事儿也只有蒋师姐你能办到,就找师姐你给我帮忙了。”
我对蒋秀云的吹捧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可是她却没马上答应下来,而是对我说:“有事你就想起你师姐我来了,你怎么不想着找忘尘呢?因为忘尘现在是住持了,你不好意思开口了是不是?”
“对啊师姐,我咋把忘尘给忘了呢!”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师姐你帮着我跟晨哥说说这事儿呗,我怕我自己去找她,晨哥她不会答应我。”
蒋秀云想了想说:“这你可就不了解忘尘了,你求她办的事儿她还能不答应?不过她现在是紫竹庵的住持,离开的时间久了的话,是有些不太好。”
董小波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开着车走了。
“小刺猬,我们上楼去吧,我想回去睡一会儿,大早上的就赶到红云观,我还真有点儿累了呢。”蒋秀云嘟囔着。
上楼的时候我问蒋秀云:“师姐,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说么?”
蒋秀云指了指我帮她提着的包儿说:“没啥事儿,要说的事儿在你手里了。”
“这事啥啊?金子啊?”我特意拎了拎提在手里的包儿。
“差不多吧,里面是八万块钱。”
我的手抖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包带儿:“师姐,你,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
“这可不是我的钱,这些钱是你的!”蒋秀云乜斜着对我说。
“我的钱,我哪来的这么多钱?”
蒋秀云摊了摊手说:“是老族长留下的,我不想要,他非得把钱给我。他问我扳指是多少钱买的,我就胡乱地跟他说我花了八千块,然后老族长就给了我八万块。”
“师姐,家里怎么有人呢?我走的时候锁门了啊!”我把装着钱的包儿递给了蒋秀云,小心地把门打开。
屋子里果然有人,而且是我想要找的人。
忘尘看见了我,就问我说:“小刺猬你回来了啊?你们学校下午也放半天假么?”
“晨哥,怎么是你啊晨哥!”我看见了忘尘,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晨哥我还想找你去呢,你怎么想起回家来了?”
“小刺猬,还有客人呢!”蒋秀云在身后提醒了我一句,我这才看家了站在忘尘身后的蔡冰冰。
“李师叔好,蒋师伯好。”蔡冰冰过来给我和蒋秀云问好。
进了门蒋秀云对忘尘说:“我看啊,我还是给慧敏打个电话吧,看看她在不在,晚上让她带着媛媛过来,这大十五的,孤儿寡母的在家也没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