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峥留了张名片，提醒她有任何紧急情况可以找到他。
虽然相信孟凡瑜的信誉，可还是觉得不能小瞧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牵挂。
为防止她逃跑，裴峥没敢留现金，只在宾馆前台留足了住宿费和餐费，认真道别后离开了小旅馆。
……
立冬这天，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所向一片肃杀之气。
北方还未到集中供暖的时节，这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一下放倒了许多人，娄劲东和薄彬穿着厚厚的棉袄，蹲在座位上抖筛子。
苏月茉也裹上了羽绒服，身上贴了几片暖贴，还是抵不住流窜的冷空气。
只有尹雪还一如往常，穿着修身的魅蓝色Zuhair Murad高定西装外套，内搭同色系薄纱刺绣钉珠长裙，小腿覆了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
在一群就差裹着棉被的土包子面前，她蹬着双绸面Ralph Russo疾行而过，留下一张单薄又昂贵的背影。
“我去，谈恋爱的人都不怕冷嘛？”娄劲东被她经过的凉气激了一下，重重打了个喷嚏。
“装逼吧，不出三十准得老寒腿。”薄彬不屑地撇了撇嘴，裹紧了苏月茉留在这里午睡用的印花毛毯。
付雪晴不动声色，萧珊珊跟着笑。
这个傻姑娘就是这点好，谁说她表姐坏话她也不传话，还跟着附和，倒是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尹雪进了办公室，落下半面遮光帘，又摸起手机打电话，掩藏不住的娇羞。
苏月茉很想装看不见，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手。
她拿起桌边的SKYPE电话，熟稔地摁下那一串以001 开头的电话号码，果然，对面还是显示通话中。
反复求证的事情，成了现实。
苏月茉没有力气继续骗自己坚持下去了。
……
此时此刻，裴峥找到了住在本地，当时因为偷税跟他拘留在一起的Smith。
Smith 现在在一家米孝成开的干洗店打工，这家店来往的账面都是他在盯。
这哥们听裴峥说是为了吓唬人，从顾客的衣服里拿了一件他能穿得下去的皮夹克，带了条塑料金链子，大黑超，配合他那个五大三粗的体型，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衬得走在他身边西装革履的裴峥也不像个好人，骨子里那个街霸痞子的劲头更足了。
Smith熟悉这周围的地形，两人捏着单子，沿着一家家小酒馆找过去，终于在一家地下赌场找到了Brad， 正因为欠赌资被摁在地上殴打。
Smith上前问了下，不算酒钱，他在赌桌上前后已经欠了1500美元。
裴峥没时间废话，抽出现金拍在混混头子手上。
那人点了钱，哼笑了一句：“Rich Chinese，”扬长而去。
频繁听到这句话，裴峥莫名很烦躁，想动手打人。
“Who are you？”
Brad 见裴峥是一个年轻的华人面孔，猜测来找他跟孟凡瑜脱不了干系，语气有点不耐烦。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丝，因为吃痛，不耐烦地骂了句fuck。
“Who I am is comlicated，（我是谁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裴峥眼神清澈明亮，面色慵懒无谓：
“What I am is easier for you。（我是什么对你来说更好理解一些。）”
Smith意会裴峥语气不好，上前扯着地上人的衣领拉起来，将人双手剪住抵在墙上。
Brad 在白人中属于偏瘦弱的，在身高将近两米，体重是他两倍的Smith 面前像个小鸡仔似的，被牢牢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裴峥信步上前，轻轻凑在他耳边说：
“Obviously， I am your new creditor ，also a threat。”
（很明显，我是你的新债主，也是你的威胁。）
有凶神恶煞的Smith在场，跟Brad 谈判并不艰难。
对于缺钱的人来说，两万美金是笔巨款，足以买断孟凡瑜的自由。
Brad 收了5000美金定金，痛快签了离婚协议书和撤诉申请，确认孟的案子撤销后就能拿到剩余的15000美金。
事情本可以圆满结束，裴峥也没打算在整天抱着圣经祈祷的Smith面前动干戈，可是Brad 拿到钱后，事态就颠倒了过来。
那人甩着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污糟话掺杂的混沌的酒气过来：
“You ，Meng's Lover？ I never expected that old pussy worths this much ， I should have her sell for……”
【你是孟的情人吗？我从没想过这个老女人这么值钱，早就应该让她出来卖的……】
裴峥挪了半米的脚步止住了，拳头不由自主攥紧了。
他挑了下眉，从怀里抽出一百美金递过去：
“Hey ， go buy some pain killer。”
【喂，拿去买点止痛药。】
Brad 见了钱倒是来者不拒，爽快接过来，用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裴峥说：“Whaaaat？”
真当自己遇上散财童子了呢。
周遭气氛凝滞，夜晚的雾气夹杂着烟熏火燎的味道，抬眼，是一张剑拔弩张的脸。
裴峥也笑了一下，攥拳撤步，面色凛紧，一拳捣在了他的面颊上。
接着回身旋踢，连踹三脚，将人牢牢踩在泥地里，沉肩坠肘，拳头如雨点一般砸了下来。
时间很快，神经大条的Smith还在感叹中国功夫“so awesome”，裴峥已经扯着地上人耳朵说话了。
在他深邃如澶渊的眼眸里，杀气夹杂着匪气在人脸上肆虐。
“我们中国有句谚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知道什么意思吗？”
裴峥松了下膝盖，地上的人得以喘息，贪婪地猛吸几口气。
“意思就是没了孟，你的天要塌掉了。”
他声音低沉，惹得空气中凝聚的气氛更沉重了。
“在我们国家，老婆是用来宠的，”
裴峥说：
“打老婆孩子的男人会被捆起来阉掉，剁成杂碎，沉塘喂鱼。”
方才那张百元美钞快要被扯成两半。
裴峥捡起来那张碎裂的美钞，拍在Brad 脸上，补充说：
“离孟远一点，不然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 T。H.R。E.A。T （威胁）。”
裴峥直起身来，绕过地上反射着皎白月光的坑洼，高挑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深夜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