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不找了?”阮妈妈失声道,手中的酒壶哐啷一声掉在桌子上,顿时酒香四溢。
杨武侯垂眼看着浸湿的袖口,皱了皱眉,阮妈妈手忙脚乱的用丝帕擦干净。
又问:“为何不找了?”
杨武侯把一颗盐焗腰果扔进口中,点头:“不找了,找也找不回来。那盗贼到处散,又不说散哪儿去了,上哪儿去找?况且那几位都说了,就当做好事,发善心了,所以你也别想了。”
发个鬼的善心,那可是老娘所有的积蓄啊!
送走了杨武侯阮妈妈失神落魄的回到醉红楼,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空虚落寞,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便宜给了那帮贱民,堵的就跟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那般难受。
红月一身的香味十里开外都闻的见,阮妈妈心情不佳,都懒得看她一眼。红月偏偏停下脚步,抬手摸摸头上金钗,微微福身,一笑,莲步轻移。
“等等。”阮妈妈突然回身,叫住了她。
“妈妈,有何事?”天生的狐眼,眉梢含笑,莺莺燕语,酥到人的骨子里去。
阮妈妈直愣愣的盯着她头上的金钗,又道:“把手抬起来,袖子拉上去。”
红月抬起纤纤柔荑,翘起兰花指,捻住袖口,缓缓往上,露出玉藕般的手臂。
“妈妈,你想看什么?”红月似笑非笑,她其实知道阮妈妈的眼睛落在了镯子上,那镯子很漂亮,价格应不便宜。她不会交出去,这是她的。
阮妈妈一把抓住手腕,颤抖:“你,竟然是你……”
红月微微怔愣,还未问什么,阮妈妈的耳光已打在脸上。这婆娘生起气来,跟个壮汉似的,脑袋嗡的一声空白,如雪的肌肤,迅速红肿了起来。
红月的眼底水汪汪的:“你,你为何打我?即使你想要,亦不能这样啊。”
红月又委屈又气愤,欲将镯子脱下来,偏偏就卡住了。她跺了跺脚。
阮妈妈指着她:“好你个小贱人,骚蹄子,老娘的东西你竟然也敢偷,快说,其他的藏哪儿去了。”
红月诧异道:“妈妈,你在说什么,什么偷啊藏的。”
阮妈妈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这镯子是老娘的,你别说没见我戴过。”
听她这么一说,红月蓦地想起了,的确见阮妈妈戴过,当时她还夸了一句好看,难怪看到的第一眼觉得十分眼熟。
她忙道:“这不是我偷的,是……”咬了咬唇,还是说了出来:“是苏公子送我的。”
“哪个苏公子?”
“还有哪个啊,就是,以前在醉红楼,你的那个,苏公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阮妈妈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似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红月开始颤抖。
真是不打自招啊。
苏宁是阮妈妈养的小白脸,名副其实的小白脸,人长的白净好看,一双桃花眼似乎潋尽了万安湖的三月春光,眨一下能叫雌性生物的小心肝一荡一浪,那张嘴薄而有型,特别甜。
他与阮妈妈的相遇,可谓是英雄救美,只不过那个英雄是阮妈妈。
一次苏宁在香天下吃了饭,没钱付账,还振振有词。众人惊呼:“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为何不要?我的脸这么好看。”苏宁反驳:“不是我不给,真是被偷了,下次一定补上,劳烦掌柜的赊个帐。”
秦掌柜冷笑:“本店概不赊账。你若付不了便跟我去衙门,让家人拿了银子来赎人。或者……”他顿了顿,望向店内看热闹的食客:“问问有谁看的上你这张脸,或许能卖个好价钱。不过,脸若卖了,以后你可真就没脸了。”
音落,哄堂大笑。
苏宁偏偏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负着手,打量店内的客人,一个跟他对上眼的大婶啐了一口,悲愤的转过头去,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苏宁亦面不改色,两眼弯弯。
这一弯,就勾住了门外阮妈妈的心。
阮妈妈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边万千桃花齐开放,暗香浮动。回眸一瞥,那个他置身在桃林中,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多么美丽的邂逅啊。
于是,阮妈妈买了那张脸。
秦掌柜收了饭钱,亦不忘嘲讽:“十两银子,你这脸忒不值钱了。”
苏宁这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香天下的笑谈。
阮妈妈并不是为了做个好人。
她虽年老色衰,亦是个女人,来醉红楼的客人都是找念念啊红月的,从来没一个找她,时间一长难免有些寂寞。
苏宁这款非常的对她胃口。
她让苏宁去醉红楼打工,打多久都无所谓,钱可以慢慢还。
苏宁是个比狐狸还精的人,知道她想做什么,要说阮妈妈年轻是也是貌美的人儿,虽年纪大了点,却犹如成熟的蜜桃,浑身都散发出醉人的味道。
没多久苏宁便成了醉红楼的二把手,肩不用抗,手不用提,只需指指点点即可,最重要的是哄阮妈妈开心,这一点他做的非常好。
后来,苏宁说自己想去开个小门面做点生意,他要为两人的将来负责。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醉红楼,总有一日会离开,因而他要先建立起属于两人的小家。
听的阮妈妈心花怒放,立马同意。主要还是醉红楼的姑娘太多了,尤其是红月,每次经过时,苏宁那眼睛从她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那时的她未曾想到两人早已暗地勾搭上了。
苏宁啥都没有,吃的住的用的穿的全算在醉红楼身上,开店的钱自然是阮妈妈掏。
头一年苏宁还经常来找她,甜言蜜语哄着。去年下半年开始,两个月才看的见一次,来也是匆匆,去也匆匆。
时至今日,阮妈妈忽然发觉,她似乎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苏宁了,莫不是从那时开始就……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阮妈妈气急败坏,立刻让段三平多带几个人去雅合贤庄把苏宁给她抓回来,要将那个无情无义无耻的人碎尸万段,剥皮抽筋。
然而那个没良心的狗日的在昨日便携着所有家当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