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没有说话。
冥王自言自语道:“看来娘子不甚满意呢。”拽着被子粗鲁掀开,在阿宝尖叫声音中扳过身子,悠悠道:“应当重新来一次,直到你满意为止。”
阿宝战兢兢的点头:“满意满意,我很满意,真的。”
不得不说他的技术【嘀———】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他的精力太好,一直不肯放过她,后来好像是累的睡着了的。
吱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并没有惊扰里屋的人,两个小小的身影提着桶进出好几次,阿宝敏锐的察觉到有水声,陡然提高了警惕:“谁?”
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少爷夫人,热水已备好,可以洗漱了。”
“知道了,退下。”
冥王应下,听到关门声后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穿过晶莹闪亮的珠帘,浴桶氤氲着热气,冥王把她轻轻的放进去。阿宝往下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我自己洗,好不好?”
冥王看了她一阵:“好。”
说完他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着,阿宝不好赶人,随便搓了两下,洗掉粘粘的液体,就当洗干净了,浴架放的有点远,阿宝不好意思站起来拿,一边想隐藏不着片缕的身子,一边极力伸直了手臂去够,却根本够不到。
冥王悠然自得的看着她,她不开口他亦不会开口。
“那个……”阿宝指着浴架,“帮我一下。”
冥王还是不动,漫不经心的问:“那个是哪个?”
“阿勖……”
凌厉的眼神倏地射过去,阿宝一愣,他怎么看起来像生气了?
“叫夫君。”冥王沉声道。
“夫君。”阿宝甜甜一笑,娇滴滴道:“帮人家拿一下嘛,好不好?”
她示弱的模样格外娇媚,冥王很受用,拿了却不给她。
她咬着牙,拳头都捏了起来,再生气却也是无可奈何,哗啦一声站起来,尽管脸上红霞飞,还是不甘示弱的盯着他,阿宝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只管来就是,他却只是拿用帕子把她裹住,从水里抱起来。
柔声道:“别着凉了。”
隐忍未发的怒气霎那间烟消云散。
他帮她仔细的擦干每一寸肌肤,一件一件的穿好衣裳,动作轻柔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件金贵的艺术品。
阿宝从头至尾都静静的看着他。
原来的惴惴不安,在这一刻特别的安定。
“该你了。”
“嗯?”阿宝眨眨眼。
“替为夫更衣。”
“哦。”
他只松松的披了一件中衣,露出大片坚实的胸膛,她记得沈勖是从文不习武的,虽说身体健康,但这体魄未免也太健壮了。
还有,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
一开始阿宝还淡然从容的,突然不小心摸到了他雄厚的资本,吓的一哆嗦,又开始慌乱起来。
“认真点。”
一边肩膀都没有拉上去,一边腋窝紧巴巴的,腰间皱成一团,冥王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哦。”
她不再胡思乱想,仔细的把每一处理好,系腰带时,双手刚放到背后,就被他拥在怀中。
成为沈勖的妻子她是从来没想过的,但已经拜了天地,行了周公之礼,那层微妙的关系如同薄冰裂开,把两个曾泾渭分明的人融为一体。
阿宝也抱住了他,头埋在胸前,听着胸腔里有力的跳动,嘴角上扬出淡淡的幸福。
“过来。”
冥王把她拉到奁妆台前坐下,拿着篦子轻轻梳理,阿宝看着镜中的两人,蓦地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熟悉,脑中闪现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这感觉在见到阎公子的第一眼也曾有过……
阎公子……他,应当已经离开十安县了罢。
“怎么?”冥王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了下去,眉头微微上挑。
阿宝岔开话题:“你竟会梳头发?”
“天下事就没有为夫不会的。”冥王把步摇插进发髻间,俯身看着铜镜:“你方才到底因何不开心?”
阿宝轻叹道:“我在想阎公子……”
一点喜色爬上眉梢,语气淡淡的:“想他做甚?”
“当初若不是阎公子,你啊就被淹死了。”说起这个阿宝有些气愤,裹着胆战心惊的后怕。“也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我们成亲也没请他,应当请他吃顿饭来着,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留在十安县。”
冥王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他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神飞快的跳了一下,没有炽热的火光,但微微的余温还在。
阿宝揉揉他的脸,笑嘻嘻道:“没有,我不喜欢他,我喜欢阿勖,最喜欢阿勖了。”
冥王倒也不以为然,就谢必安那个蠢样,谁喜欢他是脑子有问题。
远在地府的黑无常打了一个喷嚏,在场的鬼都震惊了,白无常随便扒下一件衣裳给他披上。
镜子里着蓝色衣袍的女子竟有点当家主母的气派,阿宝摸了摸那只金色玛瑙凤簪,有些诧异:“这些首饰哪来的?”
她家可拿不出这么丰厚的嫁妆,沈琮也不见得舍得出纯金的聘礼。
冥王搂住她的腰,几乎是宣告天下一般的口气:“我的女人,一定要世间最好。”
这金簪原本就是他为心爱之人打造的。
“阿勖……”阿宝小心肝颤颤的。
“以后只能叫我夫君。”他再次霸道的命令。
阿宝不理他,抬起头说:“我好像饿了。”
昨日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晚上又大战一场,这会儿真是饿的不行,肚子里空的难受,身体软绵绵的,感觉都站不起来了。
正说着,一个绿色衣服的小丫鬟出现在门口,福个身:“三少爷三夫人,早饭已准备好了,可是现在端过来?”
“绿儿?”阿宝很是诧异,怀疑那个方向逆光,自己看错了,上前仔细看了看,真的是绿儿。
“你不是在玉娴姐姐身边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绿儿依旧低着头:“是大夫人让奴婢来伺候三夫人和三少爷的。”
“哎呀,不用了。”阿宝温和的笑笑,让她不要一直低着头,绿儿长的乖巧可爱,稚嫩的脸庞却有一种不符年龄的成熟,那是在长期的奴婢生涯中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谨小慎微,阿宝有些心疼她。
自己虽出生平凡市井,却一直都是爹娘手中细心呵护的宝,不知她的爹娘为何舍得把她卖做奴婢。
“我不用谁伺候的,以后你不用把我当夫人,叫我姐姐罢,我一直想有个妹妹呢。”
绿儿有些惊慌,摇摇头:“奴婢不敢与夫人姐妹相称。”
“为什么啊?”阿宝好不失落,她又不是说着玩,是真心的。
冥王上前:“不是饿了么,先吃饭。”便让绿儿把早饭端过来。
丫鬟仿佛只有绿儿一个,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阿宝说:“我去帮忙,你等着。”
冥王想拉住她,抬起的手却又伸向了茶壶,颔首:“好。”
阿宝还没学会如何像个大家闺秀走路,双手拎着裙摆,走的大步流星,过门槛时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门框才没有摔下去,袖袍宽大,一共四层,手都不知藏哪里去了,理了半天才将裙摆从脚底下拉出来,又把自己拉了个趔趄,靠着墙一脸懵然。
冥王饶有兴趣的看着。
阿宝义正言辞的对他说:“我以后不要穿这种衣服了,真麻烦,走路都不利索。”
对面的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子伸着懒腰走出来,阿宝认识她,她叫流玉,虽是个丫鬟,却一身粉嫩衣裙惹人注目,头上珠翠闪亮,耳挂玉坠,手戴银镯,盈手可握的小腰佩着羊脂白玉,这些东西看起来价格都还不便宜。
若不是见过,阿宝会认为她是这沈宅里的大小姐。
流玉掩嘴打个哈欠,看到阿宝的那一刻有些惊讶,随后懒懒的曲了个膝盖:“夫人,早安。”
“你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府里的?”阿宝问。
流玉嗤笑,笑声如银铃般动听:“三夫人呐,你该不会以为是奴婢偷的罢?莫说现在,就是沈老爷在世,沈家也没有这么多的金银首饰,连那二夫人都没有戴过。我这些啊都是琮大少爷赏给奴婢的。”
“你既是沈琮的丫鬟,为何在我这里?”
流玉扬起的眉落了下去,得意的神色换作愤愤不平,咬着牙道:“若不是她,我怎么会离开琮少爷到这里受委屈。”
阿宝冷冷道:“既知自己是丫鬟,就应该起的比主子早,难不成还想我来服侍你?”
流玉亦冷笑:“奴婢只是过来帮忙的,并不归三夫人管,叫你一声三夫人是尊敬你,至于何时起床该做什么,奴家得告知一声琮少爷。”
阿宝尽量用平稳冷静的声音说:“那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里不需要你。”
流玉有些惊讶,随后喜上眉梢:“求之不得了,可是三夫人亲口说的。”便扭动着腰肢走了。
身后阿宝听到她的冷嘲热讽:“以为自己是谁呢,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嫁了一个傻子,谁不知道,呵呵。”
“怎么不高兴了?”冥王疑惑道,说是去帮绿儿的忙,却空着手回来,也不全是,带着一身怒气呢。
“碰着晦气了。”阿宝端起一杯冷掉的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茶杯。
冥王的眉心拧了起来,在想她说的晦气是什么。
她没帮,自是有人乐意帮,与绿儿一起过来的是有望,还有白鄯。
“白叔。”阿宝开心的喊了一声,白鄯慈爱的看着他俩。
“阿勖,你怎么不叫?”
白鄯善解人意道:“无妨无妨,先吃饭,肯定饿坏了罢。”
本是无意的一句关怀,阿宝的脸却红了,恨不得钻到桌子下去。
布完早饭,白鄯又道:“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白叔,一起吃啊。”阿宝招呼。
白鄯道:“我已经吃过了,快到月末了,我得去整理账本,大少爷等着看呢。”说着就退了下去。
从头至尾“沈勖”没有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白鄯一眼,阿宝有些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跟白叔打招呼?”
冥王搅动着粥,淡淡道:“饿了,没力气。”
“……”阿宝:“这不是理由,是借口。”
冥王却认真的问她:“有区别么?”
有望道:“好像没有诶。”
“绿儿阿望,你们吃了没有。”阿宝喝了一口粥,拍拍旁边的凳子,“坐下一起吃,人多热闹。”
有望有些开心,自他照顾沈勖开始就和少爷同吃,跟阿宝也如同姐弟一般的关系,遇到这样随和的主子是他的福气,正要坐下,只见绿儿摇头:“奴婢不能和主子同桌而食。”
他便也站着不动,点了点头:“绿儿说得对,我们一会儿过去吃。”
阿宝看了一眼巴巴的有望,抿嘴笑了笑:“绿儿,我在家的时候……”
“食不言。”冥王按了按她的手背,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许再说了。”
其实阿宝也知道富贵人家就这样,哪怕绿儿只有十几岁,在她眼里是个小妹妹,但绿儿却清楚她自己的身份,若是再坚持,只能是在为难她了。
冥王道:“这里不用你们守着,都退下。”
绿儿福个身,退了下去,有望骚骚脑袋,走了两步又回头,迷茫的看着三少爷,忽地觉得怎么有些冷淡呢。
阿宝剥了一个咸鸭蛋,把蛋白都夹到自己碗里,流着油的蛋黄放到碟子里,伸到冥王面前,他蹙着眉道:“什么东西?”
“咸蛋黄,你不是最喜欢了么?”
“不喜欢。”
阿宝:“……”
愣愣的看他只喝了一碗粥,别的碰都不碰。
“哟,弟妹,洞房花烛夜可还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