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六，家住怀远坊44号，我是个混蛋败类，以拐卖小孩为营生，男孩女孩，只要好看都卖……”王六一字一顿道，嘴如同傀儡一般一张一合，声音亦非常的死板，完全不像他嘴里发出来的。
现场安静了片刻，紧接着一片惊呼，那只布鞋拍到了王六的脸上，扔鞋的人胸脯剧烈起伏，看样子气的不轻。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压过了王六的自述。
白无常摆手：“诸位安静，他还有话说。”
“拐来的人大部分我都卖给醉红楼了，我们是长期性合作关系，男孩基本上卖到了桃阳馆，还有莫……”
“围在这里做甚呢？阻碍交通，都想被罚款是么。”
外面传来一个浑厚不耐烦的声音，一个带刀的衙役拨开厚厚人群，低头道：“大人请。”
大人正是巡街的杨武侯。
在他身后有人嚷嚷：“热闹好看的很，生意都不做啦。那个谁的包子被人偷了，还有那个那个谁的画被吹飞了，哦，鸡被狗咬死了，又叼走了……”
看着三个赶忙去撵小偷追画打狗的身影，两个衙役哈哈大笑。
“卑职见过少卿大人。”杨武侯恭敬的拱拱手，“不知此地发生了何事，惹来这多人围观。”
云瑾深吸一口气，指着耷拉着脑袋的的王六道：“杨武侯，此人行为怪异非常，且亲口承认自己拐卖孩童为生，不知真假，烦请武侯大人替本寺将他押回大理寺，本寺需得细细审问。”
杨武侯眉头拧着：“这不是王六吗？”
云瑾哦了一声：“你认识？”
杨武侯点头：“同住一个巷子，这小子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生活过的却还不错，最近常有人看他出入相公馆，原来不知收入从哪里来的，没想到竟做那种勾当。来人。”
手一挥，上来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白无常退出去前吹了一口气，王六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有些茫然，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天晚上，自己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两个异常俊美的公子哥，然后然后………
做了一场不可描述的噩梦，好像去了一趟阴曹地府。那感觉太真实，真实到他一点也不敢回忆，否则就能看到熊熊烈火，咕咕冒烟的大油锅，满山林立的尖刀……
“我我这是怎么了？”王六挣扎了两下，腿被一个衙役狠狠地踢了一脚，他便不再动弹，身上很无力，还很痛。
“为什么要押着我，我做什么了？”王六一脸无辜像，话还未说完，嗖一声，脸上黄白相见。
“谁？”王六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来，“哪个王八蛋用鸡蛋丢老子？”
“拐卖孩子，判他死刑。”
“对，不判死刑，不能服众。”
一呼百应，群情激愤。
王六傻眼了：他们怎么知道我拐卖孩子的？
“杨兄弟……”
杨武侯身旁的衙役厉声呵斥：“混账，跟我们大人称兄道弟，你也配。”
王六伸长脖子，身子极力前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杨武侯，杨大人，你可得替我做主啊，他们胡说八道呢，草民冤……”
“冤枉是么？”杨武侯那张冷峻的脸带着揶揄，哼道：“有什么话留着在公堂上讲罢，冤不冤枉大人自有定夺。带走。”
衙役带着王六走了，杨武侯疏散人群，街上恢复了之前的秩序。
“公子，快上轿罢，耽搁太多时间，别让苏小姐等久了。”阿忠拉着帘子，云瑾站了一会儿，转身对阿义道：“去梅园告诉婻儿，我今日不空了，让她先回家。”
阿义啊了一声，愣愣道：“可是公子你不是……”
“休的多言，快去。”云瑾凝望前方，仿佛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那张期待的面容展露的笑颜。
表情淡淡：“婻儿会理解我的。回大理寺。”
说罢钻进轿子，轿夫抬着转弯，向大理寺赶去。
黑无常道：“殿下无需担心了。王六虽疯言疯语，但背后的人做贼心虚，铁定会按耐不住，找人杀之，那位大人看起来甚是聪明，这个人贩团伙不久便会被绳之以法。”
“非也。”白无常负着手慢慢走了过来，晃着折扇，悠然道：“方才本使者略施法术，让他神志清醒，他说的话已然可以当做呈堂证供。”
眯着眼道：“殿下，这下没话说了罢。”
“功过不能相抵。该罚还得罚。”冥王抱着熟睡的阿宝离开，声音幽幽传来：“记得去油锅地狱报道。”
白无常愤愤不平：“太过分了。我不去，你罢免我的职罢了……殿下你去哪儿？”冥王恍若未闻，径直往前走，白无常追了上去，边走边说：“让我再看看宝宝，她怎么还在睡，方才的动静居然没把她吵醒，简直就是一个小懒猪……咦？”
白无常突然发现自己走不动路了，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哭道：“每次都这样，就欺负我法力低。”
“一个时辰后自动解除，这段时间，好好反省。”
殿下的话如一道风吹了过来。
不知何时，黑白无常发现身边多了两位姑娘，羞答答的，低头娇语，又慢慢的靠近。
“有事？”白无常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那张几乎妖孽的容颜仅仅是一瞥就能让人的心如小鹿撞怀，这会儿对着自己笑，粉衣姑娘激动的快要晕过去了，她拼命的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神，樱唇微启，声音如珠玉落盘。
“小女子名叫曼娇，公子方才的英勇行为令小女子倾佩不已，不知是否有幸结识公子……”
黑无常冷冷道：“他心中已有人，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粉衣姑娘睁圆了眼睛，满眼写着不相信，白无常嘴角含笑，轻轻点了个头。
粉衣姑娘掩嘴倒退两步，泪眼朦胧的望着笑盈盈的脸庞，咬着唇，悲愤的转身跑开了。
白无常望着天空，幽幽叹道：“要下雨了。”
黑无常抬手放在他的头顶：“我陪你。”
白无常笑了，眯着眼睛的样子一如当初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