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刚有个念头,又是一声更强烈的嗡鸣,就好像耳朵贴在鼓上,有人狠狠的捶了一下,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紧接着一道金光似炮弹那般砰然炸开,气流震的高大的梧桐树都左右摇摆,沈琮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砸在地上。
阿宝安然无事。
五脏六腑被砸碎了一般的疼。
一股腥甜冲上喉头,沈琮咬紧牙关吞了下去,艰难的爬起来,便用尽了力气,靠着墙喘气。
阿宝看着还在颤动嗡鸣的镯子,知道是它把沈琮震开的,至少有两丈远,又看着他靠着墙一动不动,担心他是不是被撞死了。
上前,小心翼翼的问:“喂,你死了没?”
话还没有说完,沈琮猛地抬头,五官扭曲,一张脸狰狞可怖,吓了阿宝往后一跳,沈琮咬牙切齿,应是很想破口大骂,却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一旁鬼鬼祟祟偷看的有福被方才的金光惊呆了,看到少爷飞了出去,那声闷响仿佛是自己砸在墙上,听的他龇牙咧嘴,回过神来才慌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大,大少爷,您没事罢?”
沈琮又磨磨牙,字一个一个的往外蹦:“给、我、抓、住、她。马上。”
“马上”俩字都破了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阿宝打了个冷战,留下一句:“是你自己活该。”便拔腿就跑,有福立刻高声嚷嚷:“来人啊快来人啊,家里进贼了……”
有福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了整个宅子,凡是听到的都跑了过来,到处都是哒哒的脚步声,在屋里哄女儿玩的安宁听到了乱哄哄的脚步声,很不高兴,一出来就看到一抹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影子,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安宁:“……”
太快了,她没有看清是谁,但看背影应该是个姑娘。
有福还在吼:“抓贼啦。”安宁又惊了一惊。
如今的贼胆子也太大了,青天白日就敢入室盗窃,连忙命小厮将贼擒住。
阿宝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对沈家的布局也很熟悉,从小就是飞毛腿的她此刻更是如有轻功一般,丫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跑,大顺伸手去抓,被阿宝一把推开,跟个轴似的原地打转。
白鄯立在廊檐愣愣道:“那是,阿宝?”
流玉端着盘子出来,那是她做的糕点,要带去给琮少爷尝尝,如果自己亲自喂他,他会更高兴的,一高兴了自己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心里乐滋滋的。
但她没想到前方凭空蹿出个人来,撞翻糕点不说,打碎了盘子不说,还把自己撞了个四仰八叉,像只肚子朝天的乌龟,这模样一定难看死了。
而撞人的人却及时的抱住了柱子,顺势坐在栏杆上,拍着心口道:“累死了,累死了。”
“流玉姐姐……”另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衣姑娘怯怯的喊了一声,放下托盘,蹲下去把流玉扶了起来。
阿宝记得她叫绿儿。
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绿儿扶着流玉的手,绿儿抖了一下,松了手,流玉又摔回了地上。
阿宝急急道:“绿儿,告诉我,阿勖的房间在哪里?”
绿儿愣住了,安宁蹙着蛾眉,把孩子交给奶娘,疾步上前:“给我抓住她。”
流玉摔了两次,屁股疼的没知觉了,方才差点被撞散了骨头,怒不可遏,便死死的抓着阿宝,一边推搡一边骂,还暗中掐了两把给自己解气。
“绿儿,告诉我啊。”
“三少爷……”
“别告诉她。”流玉高声喝止,绿儿便不敢说话了,“没听见他们喊抓贼么,肯定就是她。”
阿宝一掌推开流玉,牵起绿儿的手,边走边道:“带我去。”
但绿儿的另一只手被流玉抓住了,双方僵持着,安宁已经来到阿宝身边,扬起了手。
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阿宝脸上烙上四个红印,她的脸本就跑的泛红,但那红印还要红。
安宁拿出主母的姿态:“以前老爷在,你可以随意进出沈家,但现在是我当家,便由不得你撒野。”
游廊尽头,一间房门打开,出来的人是柳伯韫,他问:“做甚大声喧哗?”
“柳伯伯,我想看看阿勖。”阿宝高声喊道,从安宁身边小跑过去。
她无视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撞了自己,安宁气的声音劈了叉:“把她拦住,不准她过去。”
一路追来的有福大顺,一人一边抓着阿宝的手,犹如抓犯人似的将手反倒背后去,阿宝一挣扎就传来撕裂般的痛。
柳伯韫拉下脸:“放开她,若是骨折了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有福大顺面色为难,力道松了一点。
有福道:“柳神医,您是不知道她有多野,翻墙爬树也就罢了,把还琮少爷给打了。”
沈琮扶着墙,步履蹒跚,每走一步,心肝都跟着疼,那双阴鸷的眼似乎要将阿宝碎尸万段。
流玉自己身上都疼,还颠颠的跑过去搀扶他。
衣服弄脏了,头发也乱了,琮少爷何时这般狼狈过?流玉哽咽着嗓子:“琮少爷,慢点,奴婢扶着您。”
白鄯忙道:“大少爷受伤了,柳兄快请瞧瞧。”
“竟然还把人打伤了,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安宁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今日翻墙,打人?下次要做什么?杀人么?”
她一直不喜欢卢家的人,尤其是阿宝,不仅没有规矩,还真当沈家对她好,便以为这里是她家了,只要有她一天在,阿宝休想进沈家的大门。
柳伯韫哼道:“若不是你们拦着不让她进来,她会翻墙么?”
安宁道:“凭什么要她来,老爷不在,我说了算,我不欢迎她。”脸色一变,声音又尖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去衙门。”
有福大顺更加为难,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沈琮。
白鄯转头对沈琮道:“大少爷,阿宝也是担心三少爷的安危,因为着急,所以做出了一些荒唐的事,但她绝不是故意的,请大少爷看在老奴的份上饶了阿宝这一次。”
沈琮咧嘴笑了:“行,本少爷今日就看你的面,不追究她的责任,不过……”话锋一转,阴恻恻的指着阿宝:“本少爷受伤了,还是因为你,你得留下来照顾我,直到我同意你离开为止。”
阿宝瞪大了眼睛,白鄯亦是一惊。
要阿宝照顾他,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