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快嘴:“当然是去拜观音娘娘了。鸿安寺的观音娘娘特别灵验,什么愿望都能成,所以香火特别旺盛,我们在冀城也有所耳闻。小……”卢音瞪了他一眼,青衣男子忙改口:“我家公子就是去求观音娘娘保平安的。”
阎公子笑道:“这么多人找她帮忙,那观音娘娘可有得忙了,不过许的愿也分了先来后到,不知你们排到了何年何月。既如此,为何不去拜拜别的。”挑起了眉,“比如,那玉帝?”
对面两人瞪大了眼睛对望,不明所以。
阎公子又道:“不过那老小子,成天就知道听乐看舞,没事就开仙法论谈,蟠桃宴会什么的,诸事不管,比我还要悠闲。”
摆摆手,“你们拜他也没用。”
他竟拿神灵开顽笑,说的跟见过似的。青衣男子气呼呼的,拿起一块西瓜,啃的嚓嚓响。
卢音轻声道:“阎兄言之有理,神仙在处理事务应如同凡间官员一样,需分轻重缓急。”
阎公子倏然睁开眼。他的眼睛狭长,眼尾上挑,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瞳仁漆黑,深不可测,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两人心中腾升起敬畏感。
青衣男子啃西瓜的声音都小了。
“那么你的愿望是轻或重?”
卢音嗯了一声:“家祖生了病,在旁人看来或许无足轻重,只因生老病死,六道轮回,乃是正常之事。但在我心里,祖父的性命比我还重要,若能让他好起来,我愿用自己的性命去还。”
青衣男子安慰:“公子别担心了,太老爷洪福齐天,几次化险为夷,这次也应没事的。”
卢音叹道:“爷爷这次生病都昏迷好几天了,还不见醒,我能不着急吗,但愿鸿安寺能随我心愿。”
“公子这般诚心,观音娘娘知道后定会保佑太老爷,说不定回去就醒了呢。”青衣男子把凉茶推到他面前。
卢音苦笑:“但愿如此。”浅浅的吟了一口凉茶。
姿态端庄,优雅。
阎公子望着她又笑了笑:“生老病死这事呢,不归观音娘娘管,她顶多帮人排忧解难,要拜也得拜那地府的人。”
青衣男子哼道:“地府是管死人的,管投胎轮回,我们太老爷又没。”
“正是如此,你若拜了他,说不定心情一好,就不勾你的魂了。”
青衣男子打了个冷战,喃喃道:“你的意思,我们就不用死了吗?”
卢音道:“人既已到地府,说明阳寿已尽,前世结束,该入下一世轮回。若人人求一求冥王殿下,便不用死了,那世界岂不是人满为患,跟仙人有什么区别。”
阎公子笑道:“卢兄言之亦有理,不过我觉得你这趟观音庙祈福是无用功了。”
卢音淡淡道:“或许如阎兄所说,不过未尝试怎知不可。”
阎公子举起酒杯:“如此,便祝卢兄心想事成。”
“借阎兄吉言。”卢音以茶代酒。
“我倒想拜,也拜不成。”青衣男子突然咕哝,撅着嘴:“自古寺庙都只有观音玉帝月老等,土地公城隍庙我都见过,还真没见过哪座庙有冥王。”
阎公子淡淡道:“你亦说了,他是管死人的。魂一勾便与亲人阴阳相隔。到了地府,还得根据身前行为做出判决,善者方可入轮回。做恶多端者,除了受苦受难,还不得为人,需轮回三世牲畜还清罪孽。你说他这般无情冷血,谁会喜欢。”
卢音却道:“阎兄说的不对。冥王冷血无情是非常有必要的。人间管理偶有疏漏,或者不公,恶人照样逍遥法外。但到了地府,每个人身前所做之事一一在册,是善是恶一目了然。冥王因为无情,所以不会感情用事,因为冷血,更不会接受贿赂。我觉得他很像人间的青天,是非分明,惩恶扬善。”
卢音突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京城很美很繁华,又赶上十五花灯会,人潮拥挤,更是闹热非常。
可卢音音没有兴致欣赏,她觉得很累,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喘不上来气,这种感觉昨日便有了,她当是自己水土不服,亦或是太累了,中了暑,吃了一点清热去火药丸,可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就好像,就好像这具身体快不属于自己了。
春梅道:“小姐,你再忍忍,客栈马上就到了。小心些,奴婢扶着你。”
卢音音完全使不上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春梅身上,春梅咬紧牙关,努力维持两人的平衡,不撞着别人,也不被人撞到。
头越来越晕,脚越来越重,眼前已出现重影,卢音音张嘴,深深吸一口气,刚喊了一个春字,便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春梅大惊:“小姐……”
卢音音没有倒在地上,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那人身上十分清凉,有股淡淡的梅花香。卢音音往里蹭了蹭,深吸一口,突然觉得清爽了不少,那种压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也没有了,羽睫颤了颤。
接着一只冰凉的手盖在额头上。
那感觉形容不出来的舒适,有种比吃了清热去火丸还要清透的感觉,她陡然睁开眼睛,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还是那样的好看。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脸颊酒窝若隐若现。
“阎兄,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