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祁越便将秦炜押回瑞县。
三日后，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啪！牛知县的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上，指着秦炜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云瑾淡淡道：“牛大人，直接审问便是，无需多言。”
牛大人忙道：“下官遵命。”
云瑾虽是大理寺少卿，官高数级，但此事发生在牛知县管辖的范围内，亦由他审问，云瑾只旁听。
牛大人道：“罪犯秦炜，如何陷害王愛，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秦炜跪着，腰背仍挺直，不怒反笑：“大人何出此言，可有证据？”
“这？”牛知县看向云瑾，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大理寺在查，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孟尧翻个白眼：当官当成这样，也真够蠢的。
云瑾缓缓道：“本寺且先问你，你为何厌恶王愛？”
秦炜哂笑：“死者为大，他们身前遭遇不幸，死后还要被人侮辱。他爹靠贩卖死人的东西发家，你要让我巴结这样没有道德的人，仅仅因为他家有钱？”
云瑾道：“可你知道这些与王愛无关，他亦是真的想帮助你。”
秦炜梗着脖子，哼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云瑾又道：“本寺知道杀王氏夫妇者，的确是王愛。不过你可知今日你为何会跪在这里？”
秦炜道：“草民不知，望大人给个明白。”
云瑾招招手，一衙差来到秦炜身边，打开手上的纸包，是类似于茶树菇的干菌。
“这什么？”秦炜皱眉。云瑾道：“不认识？”
秦炜似乎很讨厌那副淡定从容带着戏谑的表情，眼底晦暗不清。
云瑾道：“这是一种毒蕈，叫什么本寺目前未知，只知道食用此毒蕈，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秦炜笑了笑：“大人是要给草民吃，然后看到王愛的冤魂？没想到饱读圣贤书，堂堂少卿大人，还信鬼神之说……”
“放肆，刁民。”孟尧用刀背狠狠地怼在秦炜背上，“大人的品行岂是你能谈论的！”
秦炜呛了几声，咬咬牙：“你们到底为何要抓我？”
云瑾道：“你既憎恨王愛，又同父亲断绝来往，为何频频出入王府？”
秦炜沉默片刻，才道：“他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我恨他，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还不起那一百两银子，只能像个淫贼似的，半夜三更偷偷溜进去，见月儿一面。她不爱王愛，过的一点也不开心幸福，唯有与我相处的那些时光才是美好的。”
门口一片哗然，众人指指点点。秦炜见状，情绪有些激动，也提高了声音：“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从未有过苟且之事，我可以对天发誓。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帘子后面的人，捏着衣角，骨节发白。牛大人又拍惊堂木：“肃静。大人，您继续。”
云瑾道：“本寺问的是王家出事前的七日？”
秦炜道：“我听说王愛那几日神神叨叨的，像被鬼怪附了身，时而狂躁不安，摔东西，发脾气。时而神情恍惚，连自己的父母都分不清楚。有一日晚，我亲眼看到他差点打死那个打更的。”
牛知县插了一句：“打更的？那么晚了你为何还在街上？”
秦炜道：“南街罗斌突然口吐白沫，像是癫痫发作，他娘子去请大夫的路上遇见了我，因情况危急，施救时间过长，故而回家晚了些。”
孟尧接着插嘴：“可你当时只是学徒，就敢擅自行医救人？”
秦炜道：“我们是朋友，他相信我，而且大人没有听过何为天赋异禀么？”
云瑾不理睬，看向祁越，对方点点头：“卑职明白。”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牛知县忙道：“言归正传，快说你为何频频出入王府。”
秦炜道：“我亦听说了王愛的事，担心月儿的安危，想确保她的安全。”
云瑾哦了一声：“确保安全，从家丁嘴里打听就行了，偏偏要进府，进府亦就算了，一连七日，日日亦罢了，但你找的人根本不是梦月，而是王夫人。”
秦炜的脸色有点僵硬。
云瑾缓缓道：“你告诉王夫人，你可以安抚王愛的情绪，因你读过书，目前又在医馆做学徒，是王家管事的儿子。但她不知道你憎恨王愛，憎恨他们一家，还当你是王愛唯一的朋友，王夫人相信你，便让你单独和王愛在一起。告诉本寺，你是如何安抚的？”
秦炜垂下头，手指扣着膝盖。
云瑾道：“那让本寺来告诉你。你一开始的确安抚了王愛的情绪，他变得十分依赖你，而你从你父亲那里得知王愛小时候生过一场病，据说是被妖怪附了身，而他最怕的就是鬼怪之类的东西，你偏偏给他讲这些东西，让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东西，于是在有毒野菌的幻觉下，把前来关心他的父母当做鬼怪给掐死了。”
秦炜额头冒出一些汗珠：“你有何证据？”
云瑾道：“证据就在王夫人的房里，你不知道她有写笔记的习惯，你那几日的作为，她已全部记录下来，并对你抱有极大的希望。”
云瑾扬了扬手上的一叠纸：“证据确凿，你要自己看么？”
“方才给你看的毒蕈是从王家的厨房搜出来的，厨房管事说是你带去的，说是对王愛的病情有帮助。”
秦炜身体微微颤抖，额头的汗也越来越多。
“送你离开的家丁可以证明事发当晚你呆到很晚才离开，并且亲耳听见你说了早些睡，否则九头怪，千足蜈蚣会来吃你的脑，吃你的心。你走后不久，王夫人去探望王愛。距离晚饭恰好一个时辰，毒蕈开始发挥作用，王愛在那毒蕈的作用下，失手杀了母亲。”
秦炜突然道：“你说王愛吃了毒蕈便见谁都是鬼怪，为何只杀了他父母，没有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