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眉眼间温柔正色起来:“宝宝,你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和沈勖成亲,一定得告诉我啊,我和黑黑要来喝喜酒。”
“你和小黑成亲也没……噗,咳咳……”阿宝呛得不行,又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瞪圆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他成亲了?”
“哦,难道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就要嫁给他么?”
“可你们是天注定的姻缘啊,你不嫁给他嫁给谁。”白无常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为何你与殿下在一起总能遇见沈勖,不就是上天注定的么?”
阿宝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我和阿勖是天注定的姻缘?”
“月老仙君说的。”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阿宝差点就信了,扯扯嘴角:“既然是我的姻缘月老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告诉你?”
白无常喃喃道:“那时你还小,说了你也不一定记得,主要是那天晚上你睡着了。”
“……”阿宝拍了拍他的肩:“谢必——我还是叫你小白罢,小白应该是你的小名。”语重心长道:“小白,我知道你爹不甚聪明,你也不甚聪明,或许是家族遗传的,但是别自暴自弃啊,要多吃补药,别喝酒了,越喝越傻。”
“等等……”阿宝忽然想起了什么,怔怔道:“你怎么知道我和殿下在一起,总能遇见阿勖?”
她记得自南蜀郡分别后就再没遇见过谢小白,他是怎么知道的,是暗中尾随还是阎公子向他倒苦水?脑里立刻浮现了他一脸愁容喋喋不休,怨妇似的模样,打了个冷战。
实在太太太惊悚了!
“观世给我看的。”
“观世……”阿宝挑眉,狐疑道:“是什么?”
“就是观世啊,一个自恋狂傲还话唠的镜子。”
“镜子?什么镜子这么神奇?”阿宝忽地脸色一变,豁然起身:“你刚说谁?殿下?什么殿下,你是,是在说他么?”
“嗯,冥王殿下,他还没有告诉你么?”白无常咧嘴一笑。
明王殿下!明王!殿下!身子晃了晃,脑袋一片空白。
原来,他真的是。
白无常一副明了的表情:“你是不是其实喜欢着殿下?”
阿宝哭都哭不出来,仰天长叹:“他,我喜欢的起么?”
“嗯?”桃花眼漫不经心一瞥,那个缓步而来的人有着神仙般优雅从容气度,白无常懒懒道:“你不嫁给沈勖,也不喜欢殿下,难不成想嫁给他?”
柳月棠端着醒酒汤过来,听到白无常这话,手抖了一下,心颤了一下,看着垂眸蹙眉,神色颓然的阿宝,故作没听见,镇定的放下碗,微笑道:“谢公子,趁热喝了罢。”
白无常眉头紧皱,捏着勺柄搅拌两下,举到鼻子前闻了闻,龇牙咧嘴道:“这是什么?”
柳月棠道:“醒酒汤的料是在下搭配的,味道是难闻了一点,疗效却比一般的要好。”
白无常别过头去:“不要,这东西闻起来好恶心。”手指那么轻轻一拂,碗掉地上摔成了三片,柳月棠急忙后退,褐色的汤水还是溅了几点在衣角,他微微皱眉。
白无常转过头来,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柳月棠没说什么,蹲下去捡起一快碎片,忽听一声怒吼“谢小白!”手一抖,碎片掉地上,又碎成了三片。
“谢小白。”阿宝真的生气了,拍桌而起:“你太过分了,你把月棠撞下来他都没怪你,忙了一天了,还要来伺候你这个莫名其妙的酒鬼。他在帮你,你瞎啊,看不出来么,凭什么你不喝就打翻,你不喝可以滚啊。”
两人都怔怔的看着她。
阿宝咬着唇,泪花在眼底打转,浑身都在颤抖,松开攥着的拳头,颓废的坐下去,捂住脸,肩头微微颤抖。
柳月棠见她都气哭了,慌了神:“阿宝,你怎么哭了,怎么哭了啊?”攀住双肩晃了晃,叹了一声,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不哭了啊,不哭了,阿宝乖。”
鼻子红红的,阿宝揉了揉眼睛,扁着嘴:“他们太过分了,总是喜欢欺负戏弄我们小老百姓,真的太过分了。”
柳月棠动容道:“傻丫头,我知道你是替我感到委屈。但谢公子喝醉了,言语行为不受控制,如同幼儿一般,你别跟他计较。”揉揉她的头顶,“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你好像生气了?”白无常把脸凑过去,“是因为那个碗么?”
阿宝冷冷道:“你以为只是那个碗,那碗汤?”
“哦。”白无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有那个勺。”
“知道就好。”阿宝哼道:“别以为你酒后行为不受控制就能不赔钱了。月棠,告诉他这个碗要几百两?”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柳月棠扬起嘴角:“你说多少就多少。”又看了看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的白无常,柔声道:“阿宝别生气了,谢公子或许是不小心打翻的,锅里还有,我再去盛一碗。”
阿宝恨恨道:“别管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他撵出去,爱蹲哪儿上哪儿蹲去。”冷笑:“反正他又不会死,有什么好担心的。”
柳月棠摇头:“不可,夜深露重,易得风寒,我身为大夫,治病救人乃天经地义,不能坐视不理。”
方一回身又猛地后仰,白无常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捧着那个碗,碗里还有醒酒汤。
他震惊道:“你什么时候又去盛了一碗?”这也太快了。
白无常不理他,又把碗捧给阿宝看:“宝宝别生气了,你看我把碗变回原样了,汤也回来了。”捏着勺柄敲了敲:“还有勺子哦,都好好的。”
阿宝冷冷道:“少糊弄我,别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盛来一碗,我就会上当,我又不瞎,就算我瞎了,还有月棠呢。”
柳月棠看着地面,确实没有任何碎片,也没一滴洒掉的汤水,碎片可以藏起来,那汤水也不见了怎么解释,难道他还有收回覆水的本领?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却精确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柳月棠看向阿宝:“一定是有人来看病了,阿宝麻烦你照看谢公子片刻,我去去就来。”
阿宝愤愤的撇撇嘴,满心不痛快,点点头:“你去忙,不用管他。”
轻轻的敲门声又不急不慢的响了两声,柳月棠掀开帘子,加快了步伐,刚过月门时,一袭红衣飘入眼帘。
那是个年轻的女子,身姿窈窕,不超过二十岁的模样,一头青丝拢在一侧,只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捆住,正偏着头打量诊室那方,兴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他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僵了僵,继而笑容更加艳丽,樱唇轻启。
“公子,奴家打扰了,”
“你怎么进来的?”柳月棠诧异道,看了看她身后。
女子垂眸道:“我见门没关,里面亮着灯,想来应当是有人的,或许只是忙去了,没有听到,故而不等开门便自己进来了,冒昧之处,还望公子见谅。”说完,微微福身。
柳月棠有些疑惑:“门没关么?”
虽然萱草堂有规定十二个时辰里都不得关门,但今夜只有他一人,送走了月儿后便关了门,还挂上了门闩。
他记性不差,一定是关了的,为何女子说没关门?
只见那女子提着裙摆,莲步轻移,越靠近越有一种浓烈的香味,柳月棠对于味道很敏感,觉着那味道是花香,应当是夜兰香的味道,一阵阵的钻入鼻孔,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脑胀。
柳月棠定定神,看着她,觉得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嘴唇异常鲜红,跟里面那位谢公子非常相似,步履如弱风扶柳,便说道:“看姑娘的脸色与体态似乎营养不足,可是来抓补药的?”
女子答非所问:“偌大的医馆,为何只有公子一人?”
她的眼睛是狭长的凤眼,眼尾上挑,眯起来像狐狸似的,柳月棠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快,不露痕迹的往后退了一点,偏头道:“并非如此,只因今日是团圆节,他们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故而只有在下一人,明日便都回来了。”
女子哦了一声,围着他转了一圈,指尖从腰的一侧划到另一侧,那样的轻柔,柳月棠却如被电击了似的战栗。
女子娇媚的声音从右侧肩头传来:“公子,你可真好看,看你也不小了,娶妻了么?”
“未曾。”柳月棠道,声音亦微微颤抖,侧身道:“请到这边来,让在下把把脉。”
女子莞尔一笑,突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歪,柳月棠急忙伸手将她搂住,女子抬头又是一笑,她长的并不是多美,眉梢间却有一种独特的风情,柳月棠从未见过,不禁怔了怔,心跳又快了一些,脸也红了红,忙将她扶正。
方才的接触,他感觉到女子的体温比常人偏低,虽说已经立秋了,但温度并未降太多,蜀地还有所谓的秋老虎,炎热程度不逊于三伏天。
声音又抖上两度:“你怎么那么冰,似乎病的不轻。”
女子蹙着蛾眉,纤细的手指按着太阳穴,点点头:“是啊,奴家头疼心闷,浑身乏力,觉得好冷……”说着又贴上去了一点,双臂如蛇一般缠上柳月棠的脖子,对着粉嫩的耳垂呵气:“公子,可不可以抱着奴家到里面去歇歇,细细的瞧瞧……啊!”
“你冷,为何不多穿两件衣裳?”柳月棠将手臂横在胸前,将她推出去。
他并没感觉自己多用力,女子却倒飞了出去,就好像被武林高手的内力震飞了似的,脚露出一半来。
竟连鞋子也没穿,雪白的脚背上青筋凸现,青色的纹理纵横交错,宛若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似乎好像不是血脉,柳月棠咽咽唾沫,额头冒出几粒汗珠,不敢再看第二眼,抖的厉害,很想将她赶出去,但医德医训又让他狠不下心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柳月棠挺直脊背,下巴微抬,稳住颤抖的嗓子:“要做什么请赶快,我,要打烊了。”
女子猛地抬起头,一抹凶光一闪而过,转而咬着唇,泪光闪闪,掩嘴哭泣:“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柳月棠抱着手臂搓了搓,听闻这话心中愧疚,上前两步:“抱歉,方才只是在下的本能反应,并非有意冒犯,可有伤着哪里?”
女子扶住他的手臂,一手托着腰,含嗔带怨道:“我的腰好疼,撞在那里了。”她指着那个尖角,又扑了上去,缠住脖子,柳月棠正要挣脱,感觉一股极阴冷的风吹在脸上,漆黑的眼眸被绿光取代,整个人都僵住了。
女子道:“抱我。”他便打横抱起,僵硬的转动身体:“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女子的耳朵刚好贴着他的胸膛,听见沉稳有力的声音,掩嘴一声轻笑:“有劳公子了。”
阿宝与白无常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