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是黄昏。
一连好几天没见到祁云安。
听侍女说,太子殿下在佛堂。
我心里冷笑。
和我成了亲,就要去跟他的鸢儿忏悔吗?
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烟罗姑娘沉溺温柔乡,李某只好小小提醒一下。」
我看了几秒,将它放在烛火上烧了。
是礼王。
侍女刺客也是他安排的。
祁云安为太子,礼王便掌着兵权,两人相互制衡。
皇帝近来头疾加重,几次大朝会都是太子主持,礼王便有些坐不住,花重金请了我去刺杀太子。
不知道是因为久违地做了那个噩梦,还是又一次和祁云安成亲,我心里有些焦躁,让封平替我传信礼王。
他劝我。
「那礼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真要和他合作?」
可我手上也沾满了血,又是什么好东西?
这日晚饭,祁云安终于出现。
他面色透着些苍白,沉默地盯着我,半晌,忽然开口:「伤可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死。」
「你安心留在孤身边,不要逃,孤便不再给你用药,如何?」
我呸一声。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我是来杀你的?」
他默然片刻,又露出往日的笑容。
「那孤便等着。」
他对我的看管松了不少,礼王的人给我送来一包药粉,让我在秋猎前想办法喂他服下。
礼王想杀他,我也想杀他,我没理由不答应。
药粉须加进酒里才能无色无味。
可我日常饭菜里一滴酒也没有。
我找到祁云安,说我伤口夜里疼,想喝酒助眠。
他竟意外地好说话。
侍女问我要什么酒。
「青梅酒。」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大婚之夜没喝到的那坛青梅酒。
止住思绪,我有些后悔,怕他联想到什么。
可他只是随意吩咐侍女去准备。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恐怕他早已忘记了盛清言,忘记那段他作为盛棋的日子。
祁云安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除了每日的软筋散,没有再故意折磨我。
他时而沉默地看着我,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阴谋诡计;时而又神情愉悦地陪我喝酒,甚至还有兴致问我一些江湖上的事。
他去佛堂的频率越来越高。
我看不懂他,也不想再懂。
祁云安带着我去了长岁山行宫。
秋猎前夜,我望着那杯放了药粉的酒,神情莫测。
礼王给的必然是毒药。
祁云安杀我全家,断我脚腕,废我武功,囚禁我数月,实在该死。
我不会心软犹豫。
可盛棋。
盛棋!
我曾经的少年郎。
我的夫君,我的爱人!
「在想什么?」
祁云安忽然推门进来。
我抬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神,一怔。
重逢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欢欣的眼神。
我说:「在想怎么杀你。」
他不置可否,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说说罢了。
他对我越来越没有防备。
「特意带来的青梅酒?」
他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根本不想阻止还是来不及阻止。
祁云安放下杯子,脸上依稀露出几分怀念。
他深深望向我道:「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