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工位上的一天。听了很久刘欢的《从头开始》，程序媛史琪开始悟到拧这个IT螺丝纯纯只是因为大学受到荷尔蒙影响对帅的老师的课倾注了非一般的关注导致自己误认为这份螺丝钉工作会是自己的倾心所在、会真的“其中有真意”。青春不值得，每一天都过得像一天一样，没有进步，她不想再浪费青春在这里了。该死的小女生心态。她对自己大学时候沉迷帅哥的脑子很是无语。
半年后：
面试官一脸慈祥地问：“既然您在IT行业这么优秀，为什么会想要转行来我们销售岗位呢？”
我们的女主人公史琪抬着她消瘦的脑袋尽量把脸摆出好看的角度，回答道：“因为毕业后在程序员岗位上长年累月地熬夜，我也会羡慕像舞台上唱歌的人、直播间带货的人、马路上扫地的人、手术室做手术的人、教书的人、羡慕运动员、羡慕服装设计的人、羡慕画画的人……羡慕其余行业的人的生活的丰富多彩，加上碰到我磕伤了嘴巴做了个手术，医生说我的体质太差了休息用了别人两倍的时间，所以我想要换一个行业从新开始。”
面试官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追问：“您在您的本职行业上奋斗了这么久，能接受我们的工资落差么，那我为你讲解一下我们这里的工资结构。”
这里省略一万字，总而言之，这次的面试史琪按部就班磕磕绊绊地通过了，也大致说清楚了自己从软件公司跨行到房产销售的决心。
史琪走出面试大楼时，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玻璃浆，稠密地浇在柏油路面上。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巾，确保那道五厘米长的疤痕被完全遮盖。纯棉面料摩擦过手术伤口时，依然会激起一阵细微的刺痛，这提醒着她三个月前全麻醒来时，医生说的那句话："甲状腺乳头状癌，已经全切干净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复查结果怎么样？医生不是说术后恢复期不能太劳累吗？"史琪盯着屏幕，喉结处传来轻微的压迫感——那里本该有甲状腺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她没有告诉母亲，主治医生半小时前刚指着超声报告上那个模糊的阴影说："右侧淋巴结有异常回声，建议穿刺活检。"
"面过了，下周上班。"她简短回复，把手机调成静音。包里那份新签的劳动合同像块烙铁，烫得她肩膀发沉。底薪两千八，提成另算，这个数字还不到她原来当高级算法工程师时工资的零头。
地铁站里人潮汹涌，史琪贴着墙根慢慢移动。术后持续的乏力感让她的双腿像灌了铅，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她却感到一阵燥热，手指不自觉地又去触碰丝巾。邻座的大妈盯着她古怪的装束，突然搭话："大热天戴这个？我闺女去年也得过甲状腺癌，现在天天吃优甲乐。"
史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大妈立刻意识到失言，急忙补充："没事，这病不死人，就是得终身服药。"说完还热心地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橘子塞过来，"补补维生素。"
车厢广播报出换乘站名，史琪逃也似地冲出门去。洗手间镜子里，她颤抖着解开丝巾，那道横贯颈部的疤痕在荧光灯下泛着淡粉色。医生说过这是成功的标志——手术很干净，边缘无残留。但现在，超声报告上"疑似转移"四个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回到家，史琪把药盒排在餐桌上：优甲乐、钙片、维生素D。她机械地倒水服药，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房产销售培训视频正在讲解贷款政策。视频里的讲师唾沫横飞："首套房利率4.1%，二套4.9%..."这些数字在她眼前晃动，渐渐变成代码编辑器里的变量名。恍惚间她想起上周还在写的分布式算法，那段能提高30%运算效率的代码，现在应该已经被同事接手了吧？
手机突然亮起，前上司发来消息："客户坚持要你回来维护那个推荐系统，开价翻倍。"史琪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黑暗中，她摸到脖子上的疤痕，像在确认某个决定。